邪灵英雄传（20）

司马神威

望着面前那一群还在目瞪口呆的家伙们，格雷已经不想再多费唇舌了，慢慢地抬起头望着天空中那一颗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太阳，冷笑着、仿佛自言自语般地说道：“你们所依赖的光明对我来说跟本就是毫无意义的，那么，现在，就让你们亲眼看着你们所敬仰的光明之神是如何的被吞噬吧。”
    手，轻盈地挥动着，手背上那炽热的印记越发的明亮，一幅墨绿色的三星魔法阵在灰暗的海面上浮起，出现在格雷的脚下。在魔法阵中，一颗又一颗如星星般的却发出完全不同的光彩的水晶石飞快的围绕在他的身边转动，而在这鬼异光彩的映射下，格雷那如冰霜般的笑容变得越发的噬人。突然间，格雷那低沉的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响起。
    “代表埋葬一切的火山灰……”吸血鬼的话音刚落，一颗水晶应声碎裂，成为粉末般的水晶碎片飘落入魔法阵之中时，魔法阵中就出现一道相同颜色的光环。
    “代表吞噬所有的熔岩黑……”紧接着，又是一颗被选中的水晶粉碎。
    “最后……代表生命与时间之终止的虚空白！”格雷伸出尖尖的手指一指，最后一颗水晶即时变成了粉末。
    吸收了三种晶石的魔法阵顿时发出耀眼的光芒，然而，四周的光线却没有因为这种光芒而变得明亮，反却像是被吸收了一般地暗淡下来。
    “出来吧！！！死亡与黑暗的双体魔神--阿斯卡！！为我吞没那可悲的太阳，让这无力的白昼变成无边的黑夜！！”吸血鬼仰天叫道。
    从魔法阵中升起的光芒直冲向天际，而在光芒中隐隐约约地出现了一只巨大的连体怪物，还没等旁人看清它的相貌，它便化做一道暗淡的光球直向天空中悬挂着的太阳扑去，而此刻的太阳只能静静地停留在半空之中，等待着紧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当两道光球互相碰撞在一起的一刹那，原本还是晴朗的天空猛然间颤抖了一下，仅仅是一瞬之间，整个天空突然间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就是那无边的黑暗。
    “啊～～！多么美妙的夜色啊！！以鲜血与灵魂为代价的游戏现在才正式开始，来好好享受一下被夜色所包围的快感吧！！无知的生命。”黑暗中，一对发出碧绿色光彩的眼睛如此的说道。
    在黑暗之中，整个世界仿佛就剩下自己一个人，纵使放声的叫喊，也只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无光的空间中回荡，原本理所当然的事物突然间竟然全部都崩溃，甚至连自己的身躯也渐渐被这黑色所吞并、融化。
    一秒钟之后，刚才还充满了斗志的帝国军人们，纷纷扔下了自己手中的武器，紧抱着自己的头跪倒在地上，只不过是失去了光明，他们就已经放弃了对死亡的反抗。果然，即使成为这个世界数量最多的生命体的人类依旧是如此的软弱，似乎从千年之前就没有改变过。只不过，在经过黑暗的洗礼之后，依旧可以保持着自己信念的人，却还有不少。以达森纳为首的圣骑士团，依然纹风不动的站立在众人的面前，他们身上发出的光辉让他们不会被黑暗所困，但他们却无法去拯救其他被黑暗所侵蚀之人。
对于失去战斗能力的人，格雷并没有兴趣去取走他们的性命。而对于那些敢反抗自己的力量的人，他却更喜欢看着他们继续反抗下去的样子，看看他们能反抗到什么时候。
“啊哈～你们果然没让我失望啊。”隐身于黑暗之中，格雷饶有趣味地看着圣骑士团的每一个人，只见他们一脸凝重的静静立站在那里，仿佛一尊雕像一般一动不动。“唔？什么了？不会吧？？”看着圣骑士们如此的反应，他猛然发觉，他们现在能做到的仅仅就只是站着不动而已。
    “大家不要乱，摆出防御姿势，我们拥有最强的护盾，亡灵族的人即使再强大，也无法突破我们的坚守。”达森纳一声令下，一众骑士团立即将手中的盾牌平放在身前，紧闭着双眼，摆出一副只守不攻的模式出来。
    “妄想！！”失望之余，恼怒起来的格雷一声斥责，手中的印记一挥，一道魔纹随之就附到了圣骑士团的武具上，那是连矮人们都无法抵挡的腐蚀魔咒，只是短短的几秒钟，咒语的力量就轻易地将骑士们全身上下的所有盔甲、盾牌统统变成一堆废铁。黑暗中的他冷冰冰地说道：“接受现实吧，你们已经是必死无疑的了。”
    “不可能！那怕只剩下最后一滴血，我也要与你们这些邪魔外道战斗到底。”达森纳一声怒吼，手中的双剑夹杂着尖锐的破风之声向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用力挥去，可惜的是，与无边的黑暗融为一体的格雷早已经失去了踪影，达森纳那强劲的一击甚至连他的衣角也碰不到。
    “嘿嘿嘿，不错嘛……”格雷的声音再次回响在一众骑士们的耳边：“到了这个时候还有能力反抗，果然是个值得注意的家伙，但是……”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轻轻地打了一个响指，数十对同样散发出幽绿色光芒的眼睛无声无息地在漆黑中亮起。“看到了吗？这就是死神，睁大点眼睛看清楚自己是怎样死在死神的镰刀下吧，这是你们人生中最后一次能看到的景像了。”
    随着一声令下，死神们如旋风般向着那些被困于黑暗之中的灵魂袭去，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之中沉淀下来。死神的镰刀轻松的收割着那些失去力量的生命，而失去生命的肉体又再次回归到漆黑的土壤之中，没有一丝的怜悯，也没有一丝的犹豫，游走于黑暗之中的亡灵们不断地把所它们所接触一切都奉献给它们唯一的神，这是比任何种族命令、任何宗教信仰都要强烈的仕奉，是它们存在的、唯一的目的。
    等待死亡原来竟是如此的可怕。
    被困于黑暗之中的骑士们虽然看不见死神们是如何的夺走他人的生命，但是，他们却可以清清楚楚地听到一具又一具肉体仆倒在地面上的声音；虽然他们看不到同伴们的热血是如何的流逝，但是，他们却可以清清楚楚地嗅到那血腥的味道一次又一次的变得强烈。他们看着那些属于死神眼睛的幽绿色光芒一次又一次与自己擦肩而过，他们似乎可以感觉到死神们那吸食了无数生命的镰刀就在自己的面前掠过。仿佛是过了几秒，但又仿佛是过了好几个世纪，幸存的骑士们发现，死神们的目光渐渐集中到了他们的身上。
    “咦呀～～！！！！”不知是哪一名死神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数只死神同时直向圣骑士们扑来。
    “我会死吗？！！！！”每个人的心底都不约而同的升起绝望的声音。
    猛然间……
    “住手！”
    千钧一发之际，只是道轻轻一声命令，竟将死神们的行动完全制止，数把死神之手就在离圣骑士们的咽喉只有毫发之间的地方硬生停顿于空气之中。刚刚从死亡边缘中逃出来的圣骑士们恍如隔世，却双马上陷入迷惘之中，他们谁也猜不出那个发出命令的人竟究想干什么。
    “回来。”
    同样是一道简单的命令，众死神立即退回到主人的身边。又是轻轻的一记弹指，无边的黑幕连同一众死神瞬间就消失在空气之中，阳光依旧无力地照耀着大地，海浪依旧拍打着海岸边发出沙沙的声音，没有尸体、没有血迹、没有任何战斗过的迹象，刚才的一切仿佛从来就没有发生过，然而，消失的生命却还是消失了，再也不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轻轻一勒马缰，格雷驱马来到达森纳的面前，望着圣骑士们那惊讶茫然的表情，淡然地说道：“纵使就此把你们杀掉，你们也必定不会认输的。对吗？”
    圣骑士们虽然没有回答，但是他们脸上的表情已经确确实实的回应了格雷的说法。
    “好，很好。”
    在得到了答案之后，格雷从腰间抽出长剑，平放在胸前，对达森纳说道：“达森纳，举起你的双剑，一对一的决斗吧。”
    “唔？”达森纳似乎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作出这样的决斗要求。
    “身为同样是被神所选中的卫道者，赌上我们所侍奉的神的荣耀，用我们的剑为神与神之间的争斗画上一个完整的句号吧。”格雷淡然地说道。
    “好，那怕是赌上我的性命。”达森纳高举起手中的双剑，正色地回应道。
    天地之间突然安静下来，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对决，神与神之间的对决，在这个混乱的世界中，似乎只有这种对决才是最值得让流吟诗人们传颂千年的故事传说。同样的，今天的这一场对决，也同样的会被传颂下去……
    “伟大的光之神啊，你是君临的王者，你是主栽一切血肉的威严，以振翅高飞于圣冠上的灵魂之名，在神的光环下，所有触怒神之威严的不洁者，必受到神的惩罚！”悠长的歌声从达森纳的口中传出，五彩缤纷的光芒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他手中的双剑在光芒的包裹下，如太阳般光彩夺目。
    凝望着从达森纳身上发出的光芒，格雷不禁失望地摇了摇头，说道：“这就是你全部的力量了吗？还是太弱了。”
    “喝～～～！！！！”达森纳一声大喝，围绕在他全身上下的五彩光芒突然间爆射出炽热的白光，一种纯粹的洁白光芒，那是来自燃烧生命而激发出来的，可以说是圣骑士们最终最后也是最强大的力量。
    直视着那足可以炽伤眼睛的光芒，格雷那张麻木的脸渐渐露出了雀跃的表情，他兴奋地紧盯着已经变成一团光球的达森纳，等待着对方那可能是惊天动地的最后一击，等待着……毁灭的到来。
    并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也没有一丝任何的迟疑，更没有一分一毫的偏差，达森纳与他手中的双剑在无比洁白的光芒之下，如同流星一般直向远处的吸血鬼冲去。剑，在空气中划过，仿佛连空气也被这强大的力量所撕裂开来；人，仿佛已经与剑合为一体，紧随着剑一起在海面上破开一条深深的裂痕；时间，仿佛在这一瞬之间中停顿了下来……
    然而，此刻的吸血鬼却没有丝毫闪避的意思，他甚至敞开了胸膛，去迎接着那一剑的到来。不过，除了达森纳本人，没有一个人会相信，此时出现在吸血鬼脸上的，竟是一种不可思议的笑容。
    “咔吃～～”
    两把长而沉重、坚硬而锐利的神圣之剑刹那间就穿过了吸血鬼那瘦弱的身躯，长长的剑刃从吸血鬼的背部透出，只剩下剑柄紧紧地被握在达森纳那渗满了汗水的双手中。胜了？杀死他了？不！！！圣骑士并没有因为这一击的效果而放松，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不死族最可怕的、最令人畏惧的，并不是它们所拥有的力量，而是那种人类不可能了解的‘不死’能力。
    “喝～～～！！！”又一声呐喊，达森纳正欲催动体内仅存的力量将对方击溃，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将剑从对方身上抽回来，一双手猛然间紧紧地捉住了那两把剑的剑身，那怕达森纳用尽了力气也无法让那两把剑动弹半分。
    “啊……，好痛啊，真的是好痛啊。”那双手的主人并不是第二个，正正是被穿透了的吸血鬼--Beyond The Grave。
    “你！！！”达森纳突然间感到了一种无比的恐惧。
    “哼哼哼……”格雷冷笑着望着达森纳脸上那因为恐惧而不断颤抖的肌肉，他脸上的表情让格雷感到无比的舒畅，甚至连恶魔之子奥森临死前的表情也比不上此时的他。格雷继续冷笑着说道：“干得不错嘛，你的这一击让我再次体会到痛的感觉了，在这一点上，值得表扬你一下。”
    “…………”冷静下来的达森纳无言的望着面前这个以死亡、以痛楚为乐的怪物。
    “哈哈哈哈哈哈！！！！”在狂笑声中，格雷双手一用力，那两把还穿透着身体的剑顿时被捏碎成两段，达森纳手中只剩下两把光秃秃的剑柄，而剑身，则继续留在格雷的身上。
    “不！！不可能！！！”达森纳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心中所仅存的一丝信念就随着这两把剑的碎裂，随风消散，他颓然地跌倒于海水之中，口中仿佛自言自语般地说道：“我失败了……难道是主抛弃我了吗？”
    没等达森纳回应过来，格雷已经一把捉住了他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当面大声地质问道：“难道你们从来不知道你们只是你们的神手中的一只棋子吗？”格雷狠狠地盯着达森纳的双眼，说道：“我可以承受这种切骨削肉的痛楚，然而你们呢？你们只会在痛苦的时候向你们那所谓的神乞求宽恕，但是你们见到神的给予是什么吗？你们所崇拜的神跟本没有赐于你们任何东西，为何你们还如此的信奉它！！！”
    世间的一切都无言以对，神并不是为某些人而存在的，神更不是某些人达成欲望的工具，以神的名义所做的一切都是苍白而无力的，特别是那些忘却了神之所以存在的人。
    胡纳尼亚，人类帝国与高山氏族合力建造的最后一个要塞城堡，代表着人类对抗不死亡灵的最后一个希望，但是，随着圣骑士团的覆灭、巨人守卫的倒塌，一切都不可阻挡的被亡灵们的大军所吞没。无论在经过多少年以后，游咏诗人们都无法用最悲伤的词汇来形容当时在那文达拉大陆上出现的情景：死人都不再被埋葬，因为亡灵们早已经将之改造成它们的一员；活人不再有工作，因为不死的生物早已经代替了他们的一切劳动；原野中不再有野兽出没，因为骷髅们早已经成为这个世界唯一的景观。
    然而，游咏诗人们所吟唱的故事并没有就此结束，过去与未来互相交织的时空里，一切都只是一个巨大的循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