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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苏鲁神话资料汇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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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18 11:48:47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内容来自特洛的克苏鲁版块,由老汉整理[s:22]

黑暗与虚无的宇宙——克苏鲁神话简介

作者:玖羽

刊载于《幻想1+1》2007年6月刊,略有改动


  洛夫克拉夫特与克苏鲁神话

  近年来,随着西方奇幻小说大举进入国内,中国对世界奇幻领域的很多经典系列也已不再陌生。但是,对美国现代恐怖神话体系——克苏鲁神话(Cthulhu Mythos)的介绍,至今依然是凤毛麟角。严格来说,克苏鲁神话当然应该被归为恐怖小说之列;但它发展到现在,已经远远超出了这个范畴,甚至对幻想世界以外的创作,都有着莫大的影响。——既然要介绍它,就必须首先提一下这一世界的缔造者,伟大的恐怖小说作家: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Howard Phillips Lovecraft)。

  1890年,洛夫克拉夫特出生于美国罗德岛州普罗维登斯(Providence)市。他的父亲在他年幼时就因精神崩溃而住院不起;他自己也有慢性的精神疾病,经常不能去学校上学。洛夫克拉夫特从小喜欢文学,6岁时就开始尝试自己写故事,16岁时已经开始给报社投稿。但在18岁、即将上大学之前,却突然因为精神疾病而退学,之后和母亲一起在家里蹲了足足五年,几乎不和外界有任何接触;说句不敬的话,即使精神没问题的人这么蹲上五年都得出问题……从25岁起,他只是靠给人改稿来挣一点微薄的收入,直到他母亲也因精神崩溃于1921年去世为止。

  那一年,洛夫克拉夫特31岁。就像走到人生的转折点一样,此后,在直到他去世为止的16年中,他开始大量创作,主要是恐怖小说;他把小说投给像《诡丽幻谭》(Weird Tales)这样的恐怖小说杂志,以此维生。他写于1926年的小说《克苏鲁的呼唤》(Call of Cthulhu),可说是代表着他的作品的主要基调,——其核心部分,就是所谓“旧日支配者”:它们拥有强大的力量,在太古时代曾经统治地球,但现在却在如死亡般的睡梦中安眠。这篇小说第一次讲述了克苏鲁(Cthulhu),它沉睡在南太平洋的海底都市拉莱耶(R'lyeh),当“繁星的位置正确之时”,拉莱耶将从海底浮上,克苏鲁将醒来,为地球带来浩劫。

  靠着他的这些小说,洛夫克拉夫特逐渐建立了一个自己的圈子。他通过与这些朋友的书信来往,互助创作,互相提携。这其中就包括R.E.霍华德(《蛮王科南》系列的作者)、C.A.史密斯、罗伯特·布洛克等等,都是后来有了不亚于他的名声、或者继续活跃了半个世纪的著名作家。当时这个圈子里的人甚至互相用对方的设定创作;R.E.霍华德也写过克苏鲁式作品,克苏鲁神话中同样有远古大陆希柏里尔(《蛮王科南》的舞台)的一席之地。


  恐怖的根源

  “人类最古老而强烈的情绪,便是恐惧;而最古老最强烈的恐惧,便是对未知的恐惧。”
         —— H.P.洛夫克拉夫特,《文学中的超自然恐怖》

  洛夫克拉夫特的创作,直接源自他对世界的感受,他作品中的一些意象甚至就是他做过的噩梦。在他的世界中,面对着冷酷无情、在黑暗中满是恶意的宇宙,人类完全无力,只能瑟瑟发抖。

  尤为可贵的是,洛夫克拉夫特从来不拿幽灵、吸血鬼、狼人这一类恐怖小说里“传统的”道具吓唬人,他本人也很看不起借用这些无聊东西写故事的畅销作家——事实上,在他的一些小说中,造成恐怖的对象自始至终都不曾露面。他非常善于在作品中营造出古老、陈旧、衰落的印象,而且几近病态地强调这些印象:在古老的殖民地式建筑里发生的恐怖故事、退化了的人类在腐臭的海岸边横行、人迹罕至的地方生存着种种异形的怪物……在他的作品中司空见惯,它们就像拉开了一道缝隙的窗帘,透过缝隙,人们可以窥见对面那个庞大、神秘、充满恶意的世界——这个世界本身就存在于洛夫克拉夫特心里,他的小说只不过是给窗帘拉开一道缝隙,仅此而已;这是他的小说和那些只知道用恶心东西吓唬人的恐怖小说的截然不同之处,并给他的作品赋予了恒久的魅力。

  在洛夫克拉夫特的小说中,处处都给读者一种心理暗示:在你的视野之外,到处都是充满敌意的黑暗,它们不一定会马上扑过来,但却无时无刻不在包围着你。而且,这黑暗是那样深远,人类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用现在的说法,他(出于本能地)给作品营造了一个非常好的世界观,并运用自己的知识,使这个世界无限接近于真实,甚至真的与现实世界重叠在一起,难以分开。但是,正是在这个无限真实的世界中,到处都是超乎人类想象的恐怖之物:荒野废屋里的“不可名状的怪物”、南极冰原上没有固定形体的生物修格斯(这就是一切史莱姆的鼻祖)、通过某些通道,现实世界能与超自然的梦境相连、地球上和宇宙中到处都沉睡着被封印起来的旧日支配者,它们一旦醒来,就会造成无比的灾难。

  此外,还有一些人类在这未知的世界里探求过深,最后招致了毁灭的结局,但却留下了关于那些恐怖之物的记录,种种奇异的书籍——最有名的例子,就是洛夫克拉夫特虚构出来的《死灵之书》(Necronomicon),这本充满恐怖魔力的书在他的笔下,获得了无比的真实性。没有人会相信克苏鲁真的存在,但至今都有很多人以为《死灵之书》是存在的,甚至还在研究神秘学的文章中一本正经地引用,实在令人啼笑皆非(80年代,确实有爱好者自己出版过一本《死灵之书》,但那完全就是克苏鲁神话的资料集了)。——如此种种,使读者感同身受,仿佛真的看见了这样一个令人恐惧、毫无拯救的宇宙。

洛夫克拉夫特

神话世界观的变迁

  1936年,R.E.霍华德自杀,这给了洛夫克拉夫特极大的打击,他在一年后也随之病亡。终其一生,他所做的,只是试图捕捉他所感到的恐惧,这些恐惧是遥远、无形的,然而又似乎极为真实。而到此时为止,他所有的,也不过是潦倒的家境,以及在小圈子里的名声。

  当时在这个小圈子里,有一名年仅27岁的年轻人。他没有洛夫克拉夫特那般的天赋,甚至文采也不及C.A.史密斯等人,但他自从读到洛夫克拉夫特的小说的那天起,就对这个普罗维登斯人崇拜得五体投地,成为他终生的狂热拥护者。对他来说,洛夫克拉夫特是不灭的,即使在他死后也应存在下去;为了使这个信念能够贯彻,他开始整理洛夫克拉夫特的遗著,看到没有出版社愿意出版的时候,自己在1939年成立了出版社“阿卡姆之屋”,专门出版这些著作。

  他就是奥古斯特·威廉·德雷斯(August William Derleth),克苏鲁神话历史上充满争议、但绝对无法忽视的人物。在他的努力之下,用了数十年时间,洛夫克拉夫特的那些作品终于从冷宫中逐渐走出,最后得到了世界性的声望。但他所做的不仅如此;作为其作品版权的继承者,德雷斯进一步完善了克苏鲁神话的体系,构筑了一个大致的框架。但是,和不信神的洛夫克拉夫特不同,德雷斯本人是一名天主教徒;在构筑框架的时候,他不可避免地将洛夫克拉夫特笔下混乱且无意义的宇宙给调和成各派势力争斗的战场,而且还加进了善恶斗争的主题。

  无论如何,这和洛夫克拉夫特所写的那些东西已经是完全两样了。在这些小说里,虽然人类仍处于无边黑暗的宇宙中,但主题已不再是那种彻骨的恐惧。在德雷斯手里,这个宇宙变得更加有条理、更加具有扩展性,但说实话,这只对TRPG这一类的东西有意义,事实上,基于克苏鲁神话,也的确创造出了一个优秀的TRPG系统,名字就叫《克苏鲁的呼唤》。

  德雷斯使克苏鲁神话严重地庸俗化了。自从他在1960年把克苏鲁神话背景的使用权公开之后,更是有大量鱼龙混杂的作家集中在这一背景下创作;其中尽管有少数的名家(像是史蒂芬·金),但那些难以计数的拙劣作者却创造了更多的粗制滥造之物。有些作品只是借用了克苏鲁神话里的一些小设定,但更多的作品干脆就是在罗列名词和堆砌典故;也难怪有些人将这类作品的流程讽刺为:

  这件事可能和邪神有关→调查→果然和邪神有关→结束。

  就连德雷斯自己,也无法摆脱这种影响。他的作品,无论是情节、故事架构还是文笔,都满含着对洛夫克拉夫特的崇拜。但遗憾的是,他并没有洛夫克拉夫特那种紧紧抓住恐怖根源的才能,更不用说那种梦魇般的窒息感了。不管再怎么套用洛夫克拉夫特的名句,他所写的,也只是二流奇幻冒险故事而已;正如罗伯特·布洛克所评价的,他虽然敲响了音符,却失去了整首曲子。

  无论如何都应该承认,德雷斯对克苏鲁神话的推广和完善居功甚伟,当他于1971年去世的时候,留下了一个已经基本完善的宏大世界观;尽管这个世界观里也塞进了许多无聊的东西,但如果没有德雷斯的努力,洛夫克拉夫特和他的作品大概早已被人遗忘,克苏鲁神话也不会有着今天这样的广泛影响。

年轻时的德雷斯
克苏鲁神话的体系

  所谓克苏鲁神话的体系,用一句话概括就是:其实它根本就没有什么体系可言。同样,必须说明一点:这些旧日支配者的名字是根本无法用人类的语言发出正确的音的,自然也不会有一个权威的译名。比如Cthulhu,叫克苏鲁亦可,而念作克图尔胡或别的什么也无可非议;但为了使用方便和不致混淆,本文仍将这些名字中译,并当作标准译名使用。

  尽管洛夫克拉夫特绝大多数小说的世界观都可以互通,但他在写作的时候并没有想过给自己作品赋予一个完整的体系。现在人们把基于这一世界观的作品统称为“克苏鲁神话”,但洛夫克拉夫特本人几乎从没这么说过,他所做的基础性构想也很少。现在所知的,只有他在私人通信中写的一些设定:

  宇宙诞生之初,只有阿撒托斯(Azathoth)存在。从阿撒托斯生出了三柱原神:“黑暗”、“无名之雾”和“混沌”。

  盲目痴愚的阿撒托斯最初生出的是“黑暗”,是为至高母神莎波·尼古拉丝(Shub-Niggurath),她生出了包括克苏鲁在内的几乎所有旧日支配者,乃至一切生命。“无名之雾”是犹格·索托斯(Yog-Sothoth),知晓一切的时间和空间,而“混沌”就是奈亚拉托提普(Nyarlathotep),所有蕃神的使者和代表,嘲笑与矛盾的象征。

  对洛夫克拉夫特来说,像TRPG那样完善严谨的世界设定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那时也没有TRPG这种东西),因为他毕竟是写小说的,不是卖设定的;后来德雷斯的设定也只是给出了大致构造,而因为克苏鲁神话被他变成了一个集体创作式(且以短篇小说为主)的系统,所以更谈不上什么体系,甚至还不乏自相矛盾之处。如果硬要说“克苏鲁神话介绍”,就只能是名词解释和诸邪神行止录一类的东西,并没有完整整合后的“克苏鲁神话”存在。若想真正了解克苏鲁神话,只有直接阅读作品。

  不过,尽管如此,仍有人尝试过建立一套规律,至少它有助于理清脉络——但遗憾的是,这样想的人不止一个;于是我们现在就有了两套“神谱”,其中一种分类是TRPG用的,另一种是作家林·卡特(Lin Carter)在《克苏鲁神话的诸神》中排出来的,两者明显不同,也没人能说这两套哪一个更权威,端看你的喜好……
○ 旧日支配者(Great Old One)和外神(Outer God)

  正如其名,旧日支配者曾在远古时代统治宇宙、但在旧神手中败北后,就被禁锢在宇宙各处,除奈亚拉托提普以外,都无法自由行动。某种程度上,它们也要遵循宇宙的法则行事;但对人类这样的凡间生物而言,它们实在是无比强大,普通的人类只要看到它们就会陷入疯狂。如果使用了合适的咒语,人类也可以借助旧日支配者的力量;但这些力量无一例外,都远远超越人类的理解范围,只要使用,就会付出严重代价。

  旧日支配者和外神之间常常不能分得很清楚,因为所谓“外神”本身就是TRPG从“旧日支配者”里分出来的概念,一般来说,旧日支配者与凡间的关系更近,能力也要弱于外神;按照德雷斯的分类,所有旧日支配者都依其象征的水、火、风、地四元素分为四个阵营,其中,象征水与风的旧日支配者之间、以及象征火与地的旧日支配者之间互为死敌。比如,沉睡在拉莱耶的克苏鲁被分类为水属性,而它的敌人是风属性的哈斯塔(Hastur),哈斯塔甚至可以帮助人类来战克苏鲁;奈亚拉托提普也被毫无道理地归为地属性,它的对头是火属性的克图格亚(Cthugha)——事实上克图格亚本身就是德雷斯为了凑足四大元素而生造出来的……

○ 旧神(Elder God)

  “旧神”是德雷斯最遭诟病的设定之一。它们与旧日支配者为敌作对,并且把旧日支配者们封印起来。更要命的是,旧神对人类表现得比较友善。虽然它们也是难于接近的,但依然会协助人类对抗旧日支配者;对一部分爱好者来说,这简直是对洛夫克拉夫特的背叛,关于这一点的争论到现在还依然能听见。也有一些人想出来打圆场,比如说,到了旧神这样的级数,就不能以人类的善恶观来度量啦,或者旧神其实也是邪恶的一部分啦……但这些说法本身,就证明了对“旧神”的争议有多大。如果从世界设定的角度来说,当然世界观是越丰满越好;但正如上文所言,它的丰满是否应以整个设定的庸俗化为代价,那就是智者见智了。

○ 仆从种族(Servitor)和独立种族(Independent)

  这也是TRPG划出来的概念。独立种族就无须赘言了;而在旧日支配者(甚至某些独立种族)强大的力量下,它们也可以制造出专门侍奉自己的种族,整个种族作为“神”的眷族,成为它有力的爪牙。无论是哪一种,它们的肉体或智能都要凌驾于人类之上。从“只比人稍微强一点”的,直到“几乎接近神”的,它们构成了这个黑暗宇宙背景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旧日支配者几乎都不能自由行动,因此更加需要这些“仆从种族”来替它们办事;有的是为了延续对自己的崇拜,有的是为了惩处与自己作对的存在,当然,最首要的任务,就是把旧日支配者们从这该死的束缚中解脱出来……


  衍生作品

  可想而知,克苏鲁神话中的作品,被改编成电影和游戏是理所当然的。到目前为止,已经有许许多多以克苏鲁神话为主题、或借用其部分要素的漫画、游戏、电影推出;而其中最有趣的组合,则应属Nitroplus公司与2003年发售的一款18禁GalGame《斩魔大圣Demonbane》,因为甚受好评,遂于2004年在PS2上推出了全年龄的复刻版,叫做《机神咆吼Demonbane》(曾被改编为动画),然后又推出了续作《机神飞翔Demonbane》。

  《Demonbane》的背景设定完全建立在克苏鲁神话的基础上,它采用了极端的德雷斯派世界观,聪明地把这个庞大驳杂的体系为己所用,营造出黑暗神秘的气氛。然而,它却决非一个克苏鲁式故事,只是借用这个背景的一部热血战斗恋爱剧而已。它的精神和克苏鲁神话完全不同,不是着意渲染暗黑世界的恐怖和人类的无力、而是述说人类在无边的绝望中,如何奋起抗争,用剑守护希望。这可算是克苏鲁神话与流行风潮结合后所生出的最特殊的产物,同时也向人们展示了克苏鲁神话中蕴含的无限可能。


  余谈

  到今年为止,洛夫克拉夫特离开这个世界已整整七十年,而这个由他建立、再由德雷斯发扬光大的现代暗黑恐怖神话体系却得到了愈发旺盛的生命力,从西方到东方,洛夫克拉夫特留下的遗产滋养了一代代作家,而在这个充满梦魇的宇宙之中,又绽放出无数诡丽的花朵。大概,对未知的恐惧将贯穿人类始终,而只要这种恐惧依然存在,这笔遗产也就依然充满意义。

  洛夫克拉夫特死后,葬在普罗维登斯市郊的天鹅地(Swanpoint)公墓,他家族的墓地中;这个墓地非常偏僻,即使当地人知道得也不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甚至没有自己的墓碑,名字刻在家族的墓碑上,1977年,无法接受这一点的书迷们为他集资修建了一块式样简洁的墓碑。墓碑上只刻着死者的名字、生卒年月,以及一句简短而意味悠长的墓志铭。

  ——I AM PROVIDENCE

  这句话是双关语:在这里,Providence有两层意思,作地名,则为“我是普罗维登斯人”,而作名词,则为“吾乃天命之人”。

关于旧日支配者及其眷族》,摘自《死灵之书》,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著

  翻译:玖羽 & 砂夜

  旧日支配者是贯穿过去、现在、未来的存在。那不可见的、不祥的旧日支配者们,比人类的诞生更早,从冥冥中的诸星来到原初的地球。在潜入大洋之下、度过万劫岁月之后,它们化作汹涌的黑暗波涛,登上陆地,支配地球的全部领土。它们在冻结的土地上构筑壮伟的城都,在险峻的山巅之上,建立起被诸神诅咒的、非属凡间之物的神殿。

  旧日支配者的眷族遍布全地,它们的子嗣历经悠久的春秋。冷原上的夏塔克鸟是它们手中之物,在原始的兹恩洞穴栖息的妖鬼视它们为统治者。它们创造出在深夜横行的夜魇,伟大的克苏鲁是它们的同胞,修格斯则被它们当作奴仆。巨噬蠕虫在纳斯的幽冥峡谷中向它们致以臣从之礼,古革巨人在托洛克山脉的古老高岭下赞美它们。

  它们漫步于群星之间,阔步在大地之上。大沙漠中的柱都埃雷姆知道它们,冷原那冰封的荒野远望着它们的往来。在秘境卡达斯那云雾覆盖的高原上屹立的、无尽的城塞中,也有它们留下的足迹。旧日支配者纵容它们的欲望,在黑暗的道路上行走,它们的亵渎之举罄竹难书。万物屈从于它们的权威之下,眼见它们的邪恶。

  终于,旧神睁开眼睛,看到了旧日支配者那令地球化作荒土的丑业。旧神愤怒地袭向旧日支配者,终结了它们的邪行,将它们自地球流放到那为混沌所支配、有形之物无法触及的次元彼岸。旧神以印记将虚空的关门封闭,它的威力强大,旧日支配者的力量无法抗衡。

  此时禁忌的克苏鲁从深海中出现,激怒而狂暴的地球守护者尽现它的猛威;旧神以强力的咒语束缚了克苏鲁作恶的牙爪,将其封入拉莱耶之都。克苏鲁将在深海的拉莱耶之都,长眠于死亡的梦幻中,直到永恒岁月的尽头。

  旧日支配者至今依然在关门的那一边徘徊。它们在人类所知的太空之外、宇宙的夹缝深处潜藏。它们在地球以外的异次元等着,静待归来的时刻。 因为地球知道它们,在未来的某一日必将再次遇见它们。

  而旧日支配者们以腐坏、无定形的阿撒托斯为首领,与阿撒托斯一同栖身在全部无限中的暗黑之洞窟。疯狂地敲打着看不到模样的巨鼓,在长笛令人作呕的、单调的音色,以及漫无目的、愚蠢盲目的蕃神们那不绝的嚎叫中,阿撒托斯置身于穷极的混沌之间,饥饿地撕咬着。

  阿撒托斯的魂魄潜藏在犹格·索托斯之中,犹格·索托斯在群星预示归还之时刻到来时将呼唤旧日支配者。犹格·索托斯是虚空之物再度通过的门户,一切的时间对犹格·索托斯而言只是唯一,犹格·索托斯知晓时间的迷宫。遥远悠久的太古之旧日支配者出现之处,周期巡游的旧日支配者再现之所,这些都在犹格·索托斯所知之中。

  白昼过去、夜晚降临。人类的时代终将结束,旧日支配者一定会再度统治这片支配之地。汝等知悉,旧日支配者乃邪恶之物,被诅咒的旧日支配者们定然会污染这个地球。
沙发
 楼主| 发表于 2008-6-18 11:50:39 | 只看该作者
克苏鲁的召唤 概论
原著:foxmuldery
www.trpg.com..cn首发

其实对于一个游戏系统来说,不一定非要有这么正式的一篇概论。但是对于大家所熟知的龙与地下城系统来说,他最早就是起源于战棋游戏,故性质很单纯,就是一场游戏。而与此相反的就是大量根据小说改变演绎出来的游戏系统。比如说1981年的Stormbringer(改编自Michael Moorcock的Elric小说),1984年的Elfquest(改编自Elfquest),Iron Crown于1982年推出的The Middle Earth Role-Playing System(改编自托尔金的系列小说)。不过其中的佼佼者,同时也是最早进入改编小说的的领域的莫过于1981年Chaosium推出的Call of Cthulhu。也就是我们所说的CoC。
改编自小说的游戏系统有它的优势,就是可以直接引用小说中的世界设定,人物,场景,经典事件,同时还可以拓展原著小说的意境。在这一点CoC无疑是成功的。
由于种种原因,大陆的读者可能不是很了解这个游戏系统背后的故事。然而对于一款优秀而又是由它的独特背景和风格的系统来说,玩家对其原著和世界观缺乏了解会丧失很多很多的游戏乐趣。所以借以介绍这个游戏系统的同时,笔者赘言几句,简单的介绍一下这个绝望而灰暗的世界。


什么是CoC
CoC原本是一部小说,是H.P洛夫克拉夫特(H.P. Lovecraft)的一部代表作《The Call of Cthulhu》的缩写。在后文中,我们也刊出了这部经典之作最优秀的译版。但是现在它绝不仅仅是这一部小说的代称,而是用来代指整个克苏鲁神话Cthulhu Mythos。什么又是克苏鲁神话?克苏鲁神话是以洛夫克莱夫特的小说为中心,由他,他的朋友,学生,晚辈和所有喜爱他的作品的人共同创作的一个巨大的作品体系。主要包括了科幻,奇幻,恐怖,惊悚乃至主流文学。大家也可以把它理解为那种群体创作的世界设定。但是他们又有根本的不同点。所有的群体创作的世界设定都会有所谓的主控者,控制整个剧情的走向和连贯性。而克苏鲁神话则没有真正的“主流”。是一个完全开放的自由的创作体系。至于它的具体形成过程,我会在H.P洛夫克莱夫特的生平里详细的讲述。
。整体风格为普通人在无意之中遇见上古的遗迹/物品/魔法,并因为了解和接触到到外太文明和人类之前的强大存在而陷入崩溃/死亡等。所以在CoC里,正可谓“开启此书,舍弃一切希望”。全文充斥着难以抑制的压抑和绝望气息。因为人类是渺小的,在无比辽阔的宇宙内,我们的所作所为太微不足道了。甚至我们的存在都仅仅是宇宙长河的一刹那间。这跟史诗奇幻那种强调个人价值,提倡英雄主义浪漫主义的情感基调截然相反。
克苏鲁神话诞生以后,虽然有很大反响,但是依然不受主流文化的接受。因为在原著的小说里面,“现实和无比恐怖,充满恶意的邪恶空间只有一层薄纱,只有极少数因为命运或诅咒的不幸者才会穿透这层薄纱。而这些受害者却又多半理智强烈,坚信逻辑和科学,因此会一步步的走向最终的恐惧和毁灭。在他的作品中不管主角来自何方,拥有什么背景,最后面对他们的只有无尽的恐惧和折磨。”(朱学恒语)
但是难道克苏鲁神话就除了绝望和宿命的悲观以外就没有一点积极向上的地方了么?我不这么认为。正如好莱坞后期的反英雄传统,即使是英雄人物,也会有各种观众熟悉乃至厌恶的恶习。例如电影《罪恶都市》,主角们永远都是社会底层和边缘人士,各个歇斯底里,而反派们都是衣着光鲜,知书达理的上层人物。正是通过这种对比反衬出新的移情效果。
对克苏鲁的召唤这个游戏最简单的比喻就是那个荷兰小男孩的童话故事。大坝上有一条裂缝,那个荷兰小男孩必须站在那里用他的手指堵住那个洞以防止洪水涌进来冲毁这附近的小镇。但是,与原版故事不同的是,想象一下在大坝的另一面有一只嗜血的鲨鱼,男孩用手指堵住了那个洞,而这只鲨鱼便游过来咬住这个荷兰男孩。他失去了他的手指,所以他必须放另一只手指进去。然后他一根接一根地失去了他的手指。这个洞越来越大,他不得不把他的整个胳膊都塞进去,而这条鲨鱼仍在咬他。但如果他失败了,或者他逃开了,大坝就会倒塌,许多人会失去生命。所以他在坚守,坚守自己的信念。他也许会死,但人性因为他而永存。
越是在人类无奈和渺小,越能体现出人性的伟大和光辉,正如什么都不怕不称之为勇敢,而恰恰是怕的要死却还要挺身而出,这才可以算是真的勇士。当你明知你自己作为一个渺小的人,根本不可能抗衡那种自人类诞生以前便已存在的无比强大的旧日支配者——可以算是“神”的存在,哪怕你看到它的样貌都可能会使你突破了心理最后的防线乃至彻底的崩溃,然而你却还是要选择上前,用自己的鲜血来延长人类的历史。在极度的恐惧和绝望中坚持向前,这种感受是会是令人印象深刻而又特别的。可能人类能获取暂时的胜利,但最终的命运依然是悲观的。但是我们永远不会放弃希望,放弃我们的努力。
H.P洛夫克拉夫特于1890年出生于美国罗德岛的首府普罗维登斯的一个富有的家庭。但是他的命运只能用命途多舛来形容,5岁那年,他的父亲被送进精神病院,并于三年后在医院去世。而九年后他祖父的去世,使得全家被迫从维多利亚式的豪宅里搬入了拥挤的贫民住宅。这些对于洛夫克拉夫特幼小的心灵造成了无法估量的伤害。
高中毕业前夕,他自己也突然因为家族遗传的精神疾病而导致精神崩溃而无法毕业。而后,就跟同样有精神疾病的母亲一起生活在狭窄的房子里足不出户达数年之久。
尽管如此,年轻的洛夫克拉夫特是一个刻苦好学的人,他阅读了大量的书籍,从《伊利亚特》到廉价书店的三流小说。并且他对天文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为他以后的小说天文学知识打下了基础。他还曾经在地方的报纸上出版过天文学的文章。
他是于1917正式开始了自己的投稿生涯,他首先把自己定位为一名诗人,然而却先开始写的小说。在这一时期的小说创作反响平平,但却能给自己赚的糊口的费用。这一时期的代表作品为《The Tomb 》《Dagon》 和 《The Hound》。
而后来洛夫克拉夫特于1921年正式开始自己的职业创作生涯,《Herbert West -- Reanimator》的成功促使他今后投稿给Weird Tale——他的后期的文章主要发表于此。1923年,正在洛夫克拉夫特的事业开始有起色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对他人生有着至关重要的事件——他的母亲因为精神疾病而痛苦的去世了——在他父亲去世的同一家医院里。这次打击使得洛夫克拉夫特造成了巨大的影响,正如我们之前所看到的,在他少年时曾跟母亲相依为命的生活五年,在这五年里,他们两个几乎是代表了与现实世界的唯一联系和接触。
在他母亲去世以后,他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他在1924-1926年有一段失败的婚姻,据说是因为性格不合和财政问题,后来他从纽约——婚后居住的地方,搬回了家乡普罗维登斯,但是这时他的创作进入了辉煌时期,他的文体也开始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这时他创作了他著名的两个长篇小说:《The Case of Charles Dexter Ward》 和《The Dream-Quest of Unknown Kadath》和其他很多短篇小说,包括了他的最最经典恐怖名著《The Call of Cthulhu》和 《The Colour out of Space》。
后来,他的小说创作越来越长而且趋向于晦涩难懂,在这一时期他创作了《The Haunter of the Dark》《The Shadow out of Time》和小说《At the Mountains of Madness》。1936年他最好的朋友罗伯特•霍华(Robert E. Howard,野蛮人科南的作者)的自杀给他的人生又一次猛烈的打击。一年之后洛夫克拉夫特在普罗登维斯的简•布朗纪念医院因为癌症和布赖特式病(肾小球肾炎)而与世长辞。
他的命运非常悲惨凄凉,乃至很多人都认为家族是遭受了诅咒。他生前没有出版过任何一本小说。他后期的中长篇屡屡被拒绝。一生都在失业,几乎没有朋友,全靠母亲和姨妈的照顾。他的经济也是非常失败。乃至他往往把大部分的精力用于校订别人的作品而换取糊口的费用,而无暇进行自己的创作。
但是洛夫克拉夫特无愧于一名伟大的作家。他创造了独立的流派风格,而且他在自己的小说中不断的相互引用资料,不仅仅是为了增加趣味性和真实性,还事实上铸造成了一个独立的世界观和知识体系。当他声名大振的时候,如果有年轻的仰慕者和仿造者未经允许而在自己的小说中引用了他的创造和素材,他不仅仅不会追究,反而默认,乃至鼓励这些创作,他甚至会在自己的小说中再次引用后生的小说创作内容,从而达到提携和鼓励的目的。而且他通过信件在全国跟很多作者有交流,并且总是愿意为那些年轻的迫切需要建议的作家们提供帮助。尽管他自己的作品并不多,但是他的作品质量很高,从这些角度,他是很成功的。
也正是他对于引用素材的宽容和鼓励,才直接导致了我们现在所看到的克苏鲁神话的出现。
洛夫克拉夫特十分博学,在文学上他努力学习了爱伦•坡(Edgar Allan Poe最伟大的恐怖小说作家)的小说文法;奇幻小说大师Lord Dunsany (代表作《The Gods of Pegana》)的原创神话体系;英国恐怖小说作家Arthur Machen(代表作《The White People》)所描写的宗教崇拜仪式;Robert W. Chambers(美国作家,代表作《黄衣之王》)的一些素材和灵感。
而在素材上洛夫克拉夫特也是十分严谨,他运用了他广博的历史,地理,天文学,宗教甚至巫术理论知识进行自己的艺术创作,达到了“以假乱真”的效果,乃至有很多人深信不疑他所创作的世界体系。从而也对后世的文学,绘画,影视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他根据历史传闻和资料考据加以润色的阿拉伯狂人Abdul Alhazred的所著的亡灵之书Necronomicon几乎影响了很多相关的创作。并且在很多领域都因此有再次开始了一轮轮的考证活动:到底这本书是不是他杜撰而出的?暂且不论真相如何,但这无疑是他的成功之处。
在他去世以后,他的朋友奥古斯特•威廉•德雷斯继承了他的版权,并对他的小说加以整理,补充成了一个完整的系统。但是由于个人的风格原因,奥古斯特将洛夫克拉夫特的小说浅显化,浮浅化了,把原来对人类文明的反思和宇宙混沌论变成了简单的基督教二元善恶观。不过如果没有他的辛勤努力和不断的发扬,我们也很难看到现在的克苏鲁神话……所以他是一个有争议但是还是值得肯定的的作者。

CoC的游戏特点
CoC作为基于小说改编的规则,目前已经出到了第六版,为了适应D20玩家也曾经推出过CoC D20系统,运用了D20系统的众多元素进行游戏。在后面我们提供的是第六版规则的翻译和介绍。
CoC的规则非常简单,以技能为核心导向并进行主要检定。玩家扮演的角色被称之为调查员,正如规则书中所提到的“CoC的传奇之处在于调查员发现了什么,而非调查员干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
玩家的属性由投骰子随机决定,然后由属性计算生成派生属性。然后根据属性获得技能点,并将技能点分配到技能上。然后投骰决定资产。完善人物背景,选取随身物品。于是CoC的人物卡就建好了。
于是,CoC的人物卡是我见过的最容易最简单的。因为它注重的是玩家的决策和扮演,而非数值的高低和计算。一般来说,一个从未接触过这个规则的玩家也可以在十分钟内建好人物。
相对于DnD来说,CoC的人物很“文雅”。规则书列出来的最重要的十项技能分别是:
克苏鲁神话,图书馆使用,侦查,其他语言,议价/快速交谈,信誉度(1890)/电脑使用(现代),火器/肉搏,急救/医疗,心理学/心理分析。
在正常的游戏过程中,如果调查员主动选择战斗,往往会使自己陷入困难的境地,因为战斗是最不明智的选择。一个正常人类(我们都是正常人类,恩)平均HP是10点左右,而AK-47一枪的杀伤力是2D6+1……很真实,而且记住,在这里可没有什么能够让人起死回生,也没有什么高速补血药存在。睿智的福尔摩斯也会死在一颗子弹之下。
CoC的另外一大特色就是理智——心智点数的存在。当调查员发现了他无法接受的事实,目睹了恐怖的场面,具有可能损失心智点数,而心智点数的不断损失会导致他可能会陷于暂时疯狂,短期疯狂,长期疯狂乃至在精神病院度过余生。而疯狂的扮演也成为了游戏的一大特色和亮点。也从规则的角度避免了跟游戏整体风格不合的扮演的出现——(面对无法形容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物却无动于衷拿枪便射。)
CoC还有一大特色就是克苏鲁神话这项技能的存在。这是游戏中唯一一种不能够自己提升的技能,但是随着调查员目睹了越来越多的宇宙的真相,这项也会逐步增加,而这项技能的不断增长会腐蚀心智点数的上限。克苏鲁神话越高,心智点数的上限越低——懂得越多,越容易陷入疯狂的边缘。
CoC基本是都是通过D100进行检定,检定的难度就是当前的技能值,比较有意思的是理智检定,因为难度都是当前心智值,所以会出现越接近于崩溃边缘越容易崩溃,所以让人玩得非常刺激。
因为CoC规则没有等级这一说,所以也不存在升级,但是人物的成长如何体现呢?原来在一场游戏中,如果玩家成功的通过了某次检定,那么有可能在游戏结束以后,守秘人要求他做一次某项技能的判定,而这次判定必须失败,如果失败了,那么该技能可以通过几周的学习和锻炼而获得1D6的技能提高。
那么不再赘言……让我们一起体验下CoC的世界吧……

附:
CoC的影响力
喜欢恐怖小说的朋友都知道恐怖小说大师史蒂芬•金吧,他在自传中就曾多次提及自己在小时候阅读洛夫克莱夫特作品所受到的影响,他早期的短篇小说集《玉米田的孩子》中的第一篇《Salem’s Lot》甚至完全是一篇洛夫克拉夫特式风格的致敬作品,剧情几乎完全翻版自大师所写的「墙中之鼠」(Rats in the Wall)。
美剧《恐怖大师》第一季第二集就是一个标准的COC故事。
漫画和电影《蝙蝠侠》里面的关押各类妖魔的“阿克汉姆精神病院”便是起源于著名的小镇阿克汉姆。CoC核心的故事大多发生在此。同样,游戏《鬼泣3》中女主角的父亲也叫做阿克汉姆。
雷神之槌一代的BOSS便是旧日支配者之一:Shub-Niggurath。
漫画《地狱男孩》里面也是直接运用了CoC的世界观,而其电影开场的召唤仪式则是原封不动的从巫术书籍《蠕虫的秘密》拿来的。
游戏《鬼屋魔影》系列则是直接运用的CoC的世界设定。《重返德军总部》,老游戏《南极冰怪》也是如此。
电影《Evil Dead3》里面直接就是因为开启了Necronomicon而唤醒了死尸的故事。
诸如此类,CoC的影响力巨大,然而很多确是在很多细节之处,就不再一一列举了。
板凳
 楼主| 发表于 2008-6-18 11:51:04 | 只看该作者
旧神从何而来?

作者:竹冈启
翻译:玖羽

  在评判奥古斯特·德雷斯一生功过的时候,有些人大概会认为,他最大的罪过就是创造了旧神吧。但是,他创造旧神的行为,是发生在洛夫克拉夫特尚在世时,而且洛夫克拉夫特也默认了他的做法。如果创造旧神是德雷斯的罪过的话,那洛夫克拉夫特也该是共犯了。

  1931年夏天,德雷斯与好友马克·肖勒合作了《潜伏者》。这部短篇小说讲述了被封印在缅甸深处的双子邪神罗伊格尔和札尔企图在侍奉它们的丘丘人的协助下复活,但却在居住于参宿四的旧神手中败北的故事。德雷斯把小说投给《诡丽幻谭》,但却遭当时的主编法恩斯沃斯·莱特(Farnsworth Wright)退稿。他在1931年7月13日给德雷斯的信里说明了退稿的理由。

  “但是,我不刊登你的作品,是出于更重要的理由。你不过是在盗用洛夫克拉夫特的套话罢了。比如‘疯狂的阿拉伯人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所著的、令人战栗的《死灵之书》’、‘被水淹没的拉莱耶之都’、‘克苏鲁那被诅咒的眷族’、‘冰封不毛的、禁忌的冷之高原’等等。而且,你从洛夫克拉夫特那里直接把旧日支配者的传说拿来用,这是对洛夫克拉夫特的不公。虽然罗伯特·路易斯·史蒂文生曾经说过,文人在成长时期总是会拙劣地模仿别人的作品,但是,你并不只是在对洛夫克拉夫特的作品进行拙劣的模仿。说白了,你就是在剽窃。我对洛夫克拉夫特作品的崇拜达到了为之倾倒的程度,所以,我不能容忍这种抄袭之作在《诡丽幻谭》上刊登。像史密斯和霍华德,他们只是借用传说写自己的故事,但你干得太过火了,使用的方法也很不恰当。”

  知道了这件事的洛夫克拉夫特在8月26日给德雷斯的信中骂莱特是个“蠢蛋”①,并称《潜伏者》是一部力作,这样鼓励了德雷斯。《潜伏者》后来改名为《星之眷族的巢穴》,刊载于《诡丽幻谭》1932年8月刊,这个标题就是洛夫克拉夫特为德雷斯而想的。他还与德雷斯约定,会在自己的作品中使用丘丘人,后来果然在与希尔德合作的《博物馆的恐怖》中提到了它。高兴的德雷斯后来就继续在自己的作品中使用旧神和旧神之印。洛夫克拉夫特知道这一点,在他在世的时候也没有抱怨过什么,但他在世时,这些作品也从未在《诡丽幻谭》上刊登过。可能是莱特一如既往地不给他好脸色看吧。1940年4月,《诡丽幻谭》的主编由多萝西·麦克雷斯(Dorothy McIlwraith)接任,这以后,德雷斯的克苏鲁神话作品就开始连续不断地在杂志上发表,并受到读者的欢迎。

  在这里,要说明一下当时用语的混乱情况。旧神在英语里是Elder Gods,但在《潜伏者》中最初登场时却叫做Great Old Ones。德雷斯在神话作品里有时将旧神称为Great Old Ones、将旧日支配者称为Ancient Ones,但在《哈斯塔归来》中却又将旧神称为Ancient Ones。这一混乱情况,在国书刊行会出版的《真·克苏鲁神话大系》中也有指出,但这么考虑的话,旧神最早的称呼恐怕该是Great Old Ones了。至于Old Ones,在《印斯茅斯之影》中,写它们用太古的魔法将深潜者压制,而在洛夫克拉夫特与霍夫曼·普莱斯合作的《用银之钥穿越门扉》中,则称它们是“背叛旧神之印的邪恶者”。《印斯茅斯之影》和《用银之钥穿越门扉》都是在《潜伏者》之后创作的作品,如果德雷斯因此认为洛夫克拉夫特认同了自己的旧神设定,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吧。虽然洛夫克拉夫特从未积极地肯定过旧神的存在,但至少他也是默许了。他是非常宽厚的人,德雷斯将旧神居住的参宿四按古语读法称为“Glyu-Uho”,这就是洛夫克拉夫特教给他的。

  1937年3月15日,洛夫克拉夫特逝世,他一直到最后都是默默无闻;3月18日,德雷斯从霍华德·旺德莱②那里接到洛夫克拉夫特的讣告,于是决心将洛夫克拉夫特的作品结集出版。他认为洛夫克拉夫特的作品世界是一个完整的神话系统,并想把这个系统的全貌展现出来。于是,他就去找C.A.史密斯商量。德雷斯主张此一神话系统描绘着宇宙中善恶的争斗,而史密斯在1937年4月13日的回信里③写道:“我不认为所有的旧日支配者都是邪恶的存在。很明显,它们已经远远超越了人类价值观中善恶的界限”,这样反驳了德雷斯。然而,在4月29日的信里,史密斯却又表示出一定程度的理解。他这样写:

  “我昨晚细读了HPL的小说。我在读的时候,着重关注对神话的记述,但用语的变化却非常麻烦。从《克苏鲁的呼唤》里来看,Old Ones是拉莱耶的建设者和居民,被强大的克苏鲁的咒语保护着,据说也有隐秘而邪恶的教团长久地崇拜它们。但在《印斯茅斯之影》里,却说深潜者才是克苏鲁的眷族,而Old Ones是制压这些海妖们的存在。Old Ones既然是用‘太古的魔法’压制了这些海妖,它们就明显与其不同;若按照你那善恶斗争的理论,后者的确潜藏了这一层意思吧。在《克苏鲁的呼唤》里,卡斯特洛的话也能支持我的观点。大概可以无视真正的Old Ones,或者将它们与恶神混同起来,这也说不定。”

  毋庸置疑,史密斯的话让德雷斯大大地增加了自信。德雷斯用善恶二元论来解释克苏鲁神话,这一点直到今天还有人在批判他;但和一般人所想的不同,他并非自己独断专行,而是在洛夫克拉夫特和史密斯都寄以理解的情况下,才制作出这个神话系统的。

  如今,德雷斯离开人世也已超过30年,但对旧神的种种批判至今也没有消失。不过,德雷斯的解释也不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比如林·卡特就认为旧神不一定都对人类抱有好意,毁灭了穆文明的就是旧神。而理查德·L·提尔尼(Richard L. Tierney)和山田正纪则认为,既然现在支配宇宙的是旧神,那旧神就应该对这将整个宇宙充满的痛苦负责。就算是在把旧神视为正义之神的场合,对于它们的理由,也有着各种大胆的解读。

  旧神将去向何方?我们无从知晓。但是,毫无疑问,旧神拓展了克苏鲁神话的可能性,丰富了整个神话系统;我觉得,就这一点而言,不能说它一定是错的。

①:(译注)莱特也经常出于商业上的理由退洛夫克拉夫特的稿,其中包括很多后来的名作,这对洛夫克拉夫特打击很大。
②:(原注)此人是后来与德雷斯合作创办“阿卡姆之屋”的多纳德·旺德莱的弟弟。
③:(原注)就我所知,最早使用“克苏鲁神话”一词,就是在史密斯的这封信里。如果以前还有人用过,那就只有德雷斯了。所以,创造“克苏鲁神话”的,不是史密斯就是德雷斯。
地板
 楼主| 发表于 2008-6-18 11:51:22 | 只看该作者
最强的魔法书

作者:竹冈启
翻译:玖羽

  克苏鲁神话里最强的魔法书是什么?若被问到这个问题,大概很多人都只有苦笑吧。这个问题的确非常幼稚,就好象问宇宙战舰大和号和企业号哪个比较强一样。但是,出乎意料地,想讨论这个问题的人还真是不少。

  如果先忽略“最强”的定义,靠直觉评价的话,被视为暗黑圣经的《死灵之书》无疑是第一个候补者。而能与《死灵之书》匹敌的,有《伊本集》,另外,用人类出现之前的语言写出的《拉莱耶文本》和《纳克特抄本》也是有力的候选。如果你对克苏鲁神话非常了解,可能还会举出《阿索弗卡斯之书》或《伊斯提之歌》,而我个人认为《黄衣之王》也是要列进去的。

  若想解答这个问题,则需要读一下林·卡特(Lin Carter)的作品。卡特是在德雷斯去世以后,于1970-80年代支撑克苏鲁界的核心人物,但他的神话作品多以同人志的形式发表,因而被埋没了;不过现在可以从Chaosium出版的克苏鲁神话精选集中读到它们。就像“阿卡姆之屋”将洛夫克拉夫特的遗产流传到后世一样,Chaosium也使卡特的回忆在21世纪苏醒过来。言归正传,在C.A.史密斯的《乌波·萨斯拉》中,有着如下的记载。

  “在包围着乌波·萨斯拉的泥泞中,横七竖八地散落着从星辰中凿出的巨大石板,上面铭刻着天地开辟之前诸神那不可理解的智慧。”

  卡特在托名大魔法师伊本(Eibon)所著的《黑暗智慧的帕皮鲁斯》(Papyrus of the Dark Wisdom)中,似乎就是将这些石板称为《旧神之钥》。旧日支配者从旧神那里夺来的石板大多都存放在塞拉伊诺星的大图书馆,只有《旧神之钥》由乌波·萨斯拉守护着。有说法是,这是某个存在托付给乌波·萨斯拉的,也有说法称,这是乌波·萨斯拉自己从旧神处夺来的。在后者的场合,还会附上乌波·萨斯拉因而遭到旧神的惩罚,被剥夺了意志和理性的故事。

  《旧神之钥》才是最古老、最强大的魔法书,按照卡特在《黑暗智慧的帕皮鲁斯》里的说法,它本来就不是地球、甚至这个宇宙的产物,而是属于旧神所处的高次元世界的天体。传说旧日支配者就是使用《旧神之钥》降临到现在的地方的;这一说法的真伪不可确知,但《旧神之钥》的力量连宇宙的构造都能轻易改变,则是事实。

  读过《旧神之钥》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哈昂·多尔(Haon-Dor)。他曾在史密斯的《七个诅咒》里作为配角露过一脸,是从人类诞生之前一直生存到现在的大魔法师,力量甚至要凌驾于伊本之上。在《七个诅咒》里,被作为供品送给撒托古亚的拉利巴尔·沃兹爵士(Lord Ralibar Vooz)看见阿特拉克·纳克亚绕着哈昂·多尔转来转去,很明显是将他视为不可掉以轻心的存在。

  卡特的短篇《向深渊降下》(The Descent Into the Abyss),就讲述了想要学习《旧神之钥》上记载的哈昂·多尔进入乌波·萨斯拉的洞窟的故事。在漫长旅途的最后,哈昂·多尔到达了目的地“灰色光辉的伊卡”(gray-litten Y'qaa),见到了盘踞在那里、抱着《旧神之钥》的乌波·萨斯拉。此时乌波·萨斯拉的巨体颤动,一片石板从泥潭中浮上。就在石板再次沉入泥泞的那一瞬间,哈昂·多尔看到上面铭刻的神秘象形文字,并以深不可测的学识和智力将之解读出来。然后他就尖叫着逃走了。

  “因为哈昂·多尔知道了。他知道的事情,无论是在他之前、还是在他之后的魔法师都没有一人能够知晓。那巨大而可怖、荒唐而不合理的玩笑的本质,就是诸神的嘲弄。他知道的,是决定我们必将死亡的那些存在,在“现实”这一毫无意义的词语背后隐藏的本质。”

  此后哈昂·多尔从未回过地上,就和撒托古亚及阿特拉克·纳克亚一起住在沃米达雷斯(Voormithadreth)山下,度过悠久的岁月。有人批评,卡特的神话作品不是给故事写设定,而是给设定写故事,不过,《向深渊降下》难道真的那么差吗?特别是乌波·萨斯拉守护的石板原为旧神所作这一点,这样的设定仿佛注入了卡特的讥讽。若要问这最古老而最强大的魔法书为何在乌波·萨斯拉那里,卡特在《向深渊降下》中,给出了一句暗示。

  “石板横在那里,空虚地摇晃着。简直就像被长大的孩子抛弃的玩具一样……”
5#
 楼主| 发表于 2008-6-18 11:57:13 | 只看该作者
有部分很精彩的内容因为不许转帖,老汉就罢手了,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自行去TROW的克苏鲁版块参观访问、学习研究……

“人类最古老而强烈的情绪,便是恐惧。最古老而强烈的恐惧,便是对未知的恐惧。”

                                                                                                                                  ——H·P·洛夫克拉夫特

“在我看来,世上最仁慈的事莫过于人类无法将其所思所想全部贯穿、联系起来。我们的生息之地是漆黑的无尽浩瀚中的一个平静的无知岛,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必须去远航。各个领域的科学探索都循着它们自己的发展方向,迄今尚未伤害到我们;但有朝一日当我们真能把所有那些相互分割的知识拼凑到一起时,展现在我们面前的真实世界,以及人类在其中的处境,将会令我们要么陷入疯狂,要么从可怕的光明中逃到安宁、黑暗的新世纪。”
                                                                                                                                  ——H·P·洛夫克拉夫特

目前市面上可以入手的HP小说不多,且比较杂乱,质量参差不齐,至于电子书……嗯哼,我还没看到比较好的呢[s:22]如果哪位发现了欢迎共享,RP伺候
6#
发表于 2008-6-18 13:36:20 | 只看该作者
长见识了。很有趣
7#
发表于 2008-6-22 03:32:03 | 只看该作者
老头子。 [s:25]
8#
 楼主| 发表于 2008-6-22 06:17:20 | 只看该作者
提供两个在线阅读:http://www.readnovel.com/novel/8080.html
http://www.readnovel.com/partlist/8410/
有LP本人的作品也有诸多爱好者的同人文,注意我所说的同人文都是由斯蒂芬金这种等级的爱好者写的
9#
发表于 2008-6-22 08:03:01 | 只看该作者
老汉?可在?
10#
发表于 2008-6-22 09:43:31 | 只看该作者
[s:22]  [s:22]  [s:22]

我只想看

R.E.霍华德

写的科南的全集
11#
 楼主| 发表于 2008-6-22 18:24:03 | 只看该作者
引用第9楼hu4514325于2008-06-22 09:43发表的  :
[s:22]  [s:22]  [s:22]

我只想看

R.E.霍华德
.......
很难找,青山刚昌写的柯南你要不要[s:22]
12#
发表于 2008-6-22 20:03:53 | 只看该作者
[s:22]  [s:22]  [s:22]

.................侦探小说我宁愿去看福尔摩斯..........................也不想看这个戴眼镜的瘟神小鬼,到哪里哪里不是出人命就是出事故.
13#
 楼主| 发表于 2008-7-16 14:48:34 | 只看该作者
关于克苏鲁神话的动漫,有一部改编的很华丽所以可以无视的《机神咆哮》,还有一部很古早的漫画,作者矢吹健太郎,名字就叫邪神传说,有兴趣的朋友可以下来看看,网上很少,不过有在线看的就是了 [s:22]
14#
发表于 2008-7-18 15:04:15 | 只看该作者
柯南到是有漫画。当然是拿剑的。。。
龙堡有一些资源,也包括COC

像吾这等对恐怖小说有加成效果的家伙。。看了2篇就吓住了
15#
 楼主| 发表于 2008-7-19 02:10:52 | 只看该作者
http://comic.isoshu.com/bookinfo/4581

这是《邪神传说》的漫画,要用见鬼的专用浏览器看,有兴趣的就去下吧,其实也不算麻烦 [s:22]
16#
发表于 2008-7-19 02:55:10 | 只看该作者
引用第14楼drlecter于2008-07-19 02:10发表的  :
http://comic.isoshu.com/bookinfo/4581

这是《邪神传说》的漫画,要用见鬼的专用浏览器看,有兴趣的就去下吧,其实也不算麻烦 [s:22]

克苏鲁神话体系?
17#
发表于 2008-7-19 17:14:14 | 只看该作者
日韩风格的漫画?虽然不是我喜欢的,但冲着克苏鲁的大名还是要看看。

读过译文版上克苏鲁那期介绍,也零零碎碎在其他的克苏鲁故事集上看过一些,文章的品质自然没的说,但也许是作品的年代离我们比较远,感觉已经不是很符合现代人的阅读口味了。

另,关于克苏鲁神话还有一部电影《Dagon》,马马虎虎吧,不是什么大作,稍微有点粗糙,毕竟是时间年前的,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土豆上有。
18#
 楼主| 发表于 2008-8-3 14:32:13 | 只看该作者
我把《绿字的研究》全部贴过来吧,没看过的朋友可以看看

一 新朋友


在刚刚结束的欧洲大巡演中,海滨剧团曾在诸国君王御前献艺。喜剧与悲剧的融合,华美而生动的表演,为他们赢得了来自皇室的掌声与喝彩。如今,这家享誉欧洲的剧团终于来到德鲁里街皇家宫廷剧院。他们将于四月在此举办一场短期演出,剧目包括《我一模一样的兄弟汤姆!》、《卖紫罗兰的小女孩》和《古圣降临》(一出恢弘壮美的史诗剧);全本大戏!门票现已开始出售!


我相信,它无比巨大。是潜藏于万物之下的庞然大物,是幽深黑暗的梦魇。

这只是我的胡思乱想,形诸文字后便荒唐可笑了。请原谅,我不是个长于文字之人。

那时我在寻找住所,正是这个原因让我遇到了他。我需要找个人来分摊房租,所以一个我们共同的熟人把他介绍给了我。在圣巴特医院的化验室里,我们刚一见面,他就对我说:“看得出来,您在阿富汗待过[ii]。”这句话让我目瞪口呆。

“太神奇了。”我说。

“不算什么。”这个穿着试验室白色长袍的怪人说道,他后来成了我的朋友。“从您端着手臂的姿势,我能看出您曾经受过伤,而且是非常特别的伤。另外,您肤色黝黑,又是一副军人作派。考虑到您肩膀的特别伤势和阿富汗穴居人的传统,在帝国的广大领地中,很少有其他什么地方会令一名军人饱受日晒和折磨之苦。”

当然了,这么一说,事情真是简单得出奇。不过,无论什么事,说穿了都非常简单。我当时晒得皮肤黝黑,另外,如他所说,我确实受尽折磨。

在阿富汗,无论是神还是人,都那么残暴野蛮,无意于服从来自伦敦或柏林,哪怕是莫斯科的统治,也不准备接受教化。我被派到那些群山之中,隶属于第­__兵团。在山地丘陵的战斗中,我们足以与阿富汗人抗衡。但当战火烧到洞穴和黑暗之中时,我们就发现这个世界已经超出常轨,让人不知所措,无力可施。

我永远不会忘记地下湖那镜子般的水面,更不会忘记那从水中钻出的东西。它的眼睛开合不断,低鸣随之响起。这嗡嗡声盘旋而上,仿佛有一大群苍蝇——比整个世界还大。

能幸存下来真是个奇迹,但我确实做到了。之后,我带着支离破碎的神经回到英国;可我的肩膀上被水蛭似的东西叮咬过的地方,却留下了永久的烙印,皮肤萎缩,如雾色般死白。我曾是个神枪手,但如今却一无所有,惟有对地下世界刻骨铭心的恐惧还萦绕不去。这恐惧令人焦躁狂乱,让我宁愿从退伍金中拿出六便士去坐出租马车,也不愿花一便士搭乘地铁。

尽管如此,伦敦的迷雾与黑暗仍旧接纳了我,抚慰着我。因为在夜里尖叫,我被第一家公寓扫地出门。我曾在阿富汗待过,但今生今世再不愿重返斯地。

“我晚上会尖叫。”我告诉他。

“有人说我会打鼾,”他说,“另外我起居没有规律,还经常用壁炉架做打靶练习。我还需要起居室来约见客户。我很自私,注重个人空间,还容易感到无聊。你觉得这成问题吗?”

我微笑着,摇了摇头,伸出手。我们握了一下。

他为我们找的房子在贝克街,对两个单身汉来说绰绰有余。我心中时常被我这个朋友对于隐私的要求所困扰,也尽力避免自己不去询问他到底以何为生。但仍有很多事一直刺激着我的好奇心。他有不少客人,来访不分早晚。遇到这种情况,我都会离开客厅回到自己的卧房,心里不断琢磨着他们和我朋友到底有什么共同点:单眼浑浊、面无血色的妇人;像是旅行推销员的矮小男子;穿着天鹅绒上衣、身体健壮的纨绔子弟,等等等等。有些时常造访,更多的则只来一次,和他谈上一会儿,便离开这里,走时神色困窘或是心满意足。

他对我来说,真是神秘莫测。

一日清晨,我们正在共享房东太太烹制的美妙早餐,我的朋友突然摇铃把她叫了来。“马上会有位绅士造访,大概四分钟后,”他说,“请再布置一套餐具吧。”

“没问题,”她说,“我会在烤炉里多加一些香肠。”

接着,我的朋友又开始读他的晨报。我等待他向我解释,心里逐渐不耐烦起来。最后,我再也忍不住了。“我不明白。你怎么知道四分钟后会有一位客人?我没看到有电报,或是口信之类的东西。”

他微微一笑。“你没听到几分钟前一辆四轮马车驶过时的咔嗒声吗?它经过我们门前时慢了下来——很明显车夫是在查看门牌——接着就加速驶向玛丽莱博恩路。在那里有很多去火车站和腊像馆的客人,四轮马车和出租车拥挤混乱。这种嘈杂正是任何一个希望不被注意的人所需要的。从那里步行过来需要四分钟……”

他看了看怀表,此时我听到外面的楼梯传来一阵脚步声。

“进来,莱斯特雷德,”他冲外面喊道,“门没上锁,你的香肠马上就可以从烤炉里取出来了。”

这位被称作莱斯特雷德的人推开门走了进来,接着轻轻地把门关在身后。“我不该这么做,”他说,“不过说实话,我今天一早还真没找到机会吃点儿东西。现在我相信自己绝对可以应付那些香肠。”他是个矮小的男人,我曾经见过几次,举止做派像个旅行推销员,作些廉价小玩意儿或者独门偏方的买卖。

我的朋友等房东太太离开房间,便对他说:“很显然,我看这次的案子一定事关国体。”

“我的星辰啊[iii],”莱斯特雷德面色苍白地说,“现在肯定还没有流言传出来。快告诉我没这回事吧!”说完,他就开始进攻盘子上堆得满满的香肠、腌鱼片、鸡蛋葱豆饭和烤面包。但我看得出,他的双手在颤抖,微微地,颤抖。

“当然没有,”我的朋友说,“你来过那么多次,我自然记得你那四轮马车的轮子发出的吱嘎声:比高音C还尖的G调颤音。而且,如果苏格兰场[iv]的莱斯特雷德警长不能公开造访伦敦惟一的咨询侦探——尽管你还是来了,还没吃早饭——那么我想这不会是什么普通案件。由此可见,它涉及到在我们之上的那些人物,必定事关国体。”

莱斯特雷德用手帕从下巴上擦掉蛋黄。我仔细观察着他。这个人和我印象里的警长全然不同,不过话说回来,我的朋友也一点儿不像我印象中的咨询侦探——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

“也许我们该私下谈谈。”莱斯特雷德扫了我一眼说道。

我的朋友像顽童一样笑了起来。“胡说,”他说道,“一人不及二人智。告诉我们任何一个就等于告诉两个人。”

“如果我妨碍……”我粗声说道,但他立即示意我安静坐好。

莱斯特雷德耸了耸肩。“对我而言,都一样,”他顿了一下继续说,“如果你能解决这个案子,我就能保住饭碗。如果你也不能,那我就只有等着被开除。你只管用你的方法,这就是我要说的。事情不可能更糟了。”

“历史教给我们的知识之一,就是任何事都能变得更糟。”我的朋友说,“我们什么时候去岸沟区?”

莱斯特雷德扔下叉子。“这太可恶了!”他喊着,“你什么都知道了,却还这样消遣我!你应该感到耻……”

“没人对我说过这件事。但如果一名警长走进我的客厅,他靴子和裤腿上粘了些特殊的深黄色泥渍,而且还没有干,那么,我想请您原谅我就此推断,他刚去过岸沟区霍布斯街的那些寓所。在整个伦敦,只有那里能找到这种颜色特殊的黏土。”

莱斯特雷德神色尴尬起来。“听你这么推理,”他说,“这似乎很容易看出。”

我的朋友把餐盘推开。“当然如此。”他略显烦躁地说。

我们坐着一辆出租车驶向伦敦东区。莱斯特雷德警长已经去玛丽莱博恩路找他的马车,所以这时只有我们两人独处。

“那么,你真的是一名咨询侦探?”我问道。

“伦敦惟一的咨询侦探,也可能是世界上惟一的,”我的朋友说,“我不会自己接案子,只是提供咨询。别人带着困扰来找我,他们详细描述案件,而有时,我会解决它们。”

“那些来找你的人……”

“主要是官方警探,也有些人自己就是私家侦探,没错。”

这是个晴朗舒适的早晨,但我们却在圣贾尔斯的贫民窟边缘颠簸行进。这里是凶徒和窃贼的聚集地,它在伦敦的地位,就像是漂亮的卖花姑娘脸上的一颗毒瘤。日光钻进马车车厢,投下微弱黯淡的光晕。

“你确定可以让我同行吗?”

我的朋友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有种感觉,”他说,“觉得我们注定要在一起。我们曾经奋力勇斗,肩并肩,手挽手,在过去或是将来。这种感觉我也说不清。我是个理性的人,但也知道一个好同伴的价值。自与你相识的那一刻起,我就相信你,一如相信我自己。我希望你能一起去。”

我的脸一下子红了,嘟囔着一些不知所云的话。自我从阿富汗回来以后,第一次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是有价值的。


二 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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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岸沟区的一栋廉价公寓。一名警员站在前门。莱斯特雷德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算是致意,接着便催促我们进去。我正要往里走,却发现我的朋友在阶梯上蹲了下去。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放大镜,仔细检查着熟铁刮泥器上的泥土,还用食指戳了戳。等他觉得满意之后才随我们走进房子。

我们上了楼。我很容易就看出是哪个房间发生了罪案,因为那扇门两旁各站着一个魁梧的警员。

莱斯特雷德冲这两人点了点头,他们就退到一边,让我们走了进去。

正如之前所说,我不是个职业作家,所以在描述这个场景时我感到左右为难,深知自己的语言不可能做到客观翔实。但我仍要开始这段叙述,而且恐怕还必须把它写完。这桩命案就发生在这间小小的卧室中。尸体,其实只是身体剩下的部分,就在这里,倒在地板上。我看到了它,但一开始——不知该怎么说——我没能看清它。我所见到的是从死者喉咙和胸口汩汩而出、四处喷溅的血迹:颜色从胆汁色到草绿色。它浸透了破旧的地毯,也溅污了墙纸。那个瞬间,我仿佛看到地狱艺术家创作的一副绿色的画卷。

犹如百年之久的那一瞬过去后,我低头看着尸体,试图搞清这惨象的意味何在。死者就像屠夫案板上的兔子一样被剖了开来。我摘下帽子,我的朋友也这样做了。

然后,他单膝跪下检视尸体,观察那些割伤和砍伤。接着,他拿出放大镜,走到墙边,检查那一团团干涸的脓水。

“我们已经检查过了。”莱斯特雷德警长说。

“真的?”我的朋友说,“那你对这个有什么见解?我想这是个单词。”

莱斯特雷德走到我朋友站立的地方,抬头看去。他头上不远,有一个单词;在褪色的淡黄壁纸上,用绿色的鲜血写就,都是大写字母。“Rache……?”莱斯特雷德把它拼读了出来,“很明显,他想写Rachel——雷切尔,但是没能写完。所以——我们要找的是个女人……”

我的朋友一言不发。他走回尸体旁边,拾起他的手。一只,然后是另一只。所有指尖都没有血水的痕迹。“我想我们已经知道这个单词并非出自这位尊贵的皇室成员……”

“你中了什么邪,竟然说……”

“我亲爱的莱斯特雷德。请把我看作有脑子的人好吗?这尸体显然并非凡人——他血液的颜色,肢体的数量,眼睛,以及脸的位置,这些都是皇室血统的明证。我可以打赌猜他是某位王位继承人,也许——哦不,应该是第二继承人——在一个日耳曼公国。”

“这真是令人惊讶。”莱斯特雷德犹豫了一下,继续说,“这是波希米亚的弗朗兹·德拉戈王子。他是作为维多利亚女王陛下尊贵的客人来到不列颠的。到这里度假,换换空气……”

“你的意思是,他是冲着戏剧、妓女和赌桌来的。”

“随你怎么说。”莱斯特雷德看起来精疲力尽,“无论如何,你让我们找到了一条很好的线索,一个叫雷切尔的女人,虽然我肯定靠我们自已也能把她找到。”

“毫无疑问。”我的朋友说。

他继续检视着房间,时不时尖刻地讥讽那些警察几句,责怪他们的靴子把脚印搞得乱七八糟,还随意挪动物品,给任何想要重现昨晚罪案现场的人制造麻烦。

不过,他似乎对门后发现的一小块泥印很感兴趣。

另外,在壁炉旁他还找到了一些看上去像是泥垢或者灰烬的东西。

“你看到这个了吗?”他问莱斯特雷德。

“女王陛下的警探,”莱斯特雷德回答道,“不会因为壁炉旁的灰就兴奋起来。那就是炉灰该在的地方。”接着他吃吃地笑了起来。

我的朋友捏起一点儿灰烬,在手指间搓了搓,接着又闻了一下。最后他把剩下的灰土铲起来,装进一个小玻璃瓶中,塞好,放进上衣内袋。

他站起身问:“这具尸体怎么办?”

莱斯特雷德说:“皇宫会派他们的人来。”

我的朋友冲我点了点头,接着我们三人便走出了房门。他叹了口气,说:“莱斯特雷德。你对雷切尔小姐的寻找很可能徒劳无功。Rache是个德文单词。它的意思是复仇。查查你的字典,那里会列出别的意思。”

我们走下楼梯,来到马路上。“今早之前你从没见过皇室成员,对吗?”我摇了摇头,他继续说,“嗯,如果你没有准备的话,那景象会让人惊骇不已。哦,怎么了,我的好伙计——你在颤抖!”

“请原谅,我一会儿就能恢复。”

“你觉得走一走是否更好?”他问道,我对此表示赞同,并清楚地意识到如果不走一走的话,我可能就要开始尖叫了。

“那么,向西。”我的朋友指着宫殿高耸的黑塔说道。我们向那里走了过去。

“那么,”过了一会儿,我的朋友说,“你从未亲眼见过任何欧洲的皇室成员?”

“对。”我说。

“我保证你会见到的,”他对我说,“而且,这次不再是尸体。我是说,马上。”

“我亲爱的朋友,是什么让你确信……?”

他指着一辆马车作为回答——涂成黑色,在我们前头五十码远。一个戴黑色高帽、身穿厚大衣的人站在旁边,打开门,安静地等待着。车门上,有一个金漆绘制着的徽章,不列颠每个孩童都异常熟悉的肩徽。

“真是盛情难却啊。”我的朋友说,他把自己的帽子摘下来,递给那个男仆。我相信他肯定是微笑着爬进那盒子一样的车厢,舒适地靠在软皮座垫上。

在去往皇宫的路上,我试图与他交谈,但他把手指放在唇上,示意安静;接着就闭上眼,仿佛陷入沉思。而我,则开始努力回忆自己所知的日耳曼皇室成员,但除了想起女王的配偶阿尔伯特王子是日耳曼人之外,一无所获。

我把手伸进口袋,拿出一把硬币,有棕色和银色的,也有黑色和铜绿色的。我盯着印在所有硬币上的女王头像,感到骄傲的爱国之心和赤裸裸的恐惧感交织在一起。我对自己说,你曾是一名军人,一个与恐惧无缘的人——我还记得,这曾是事实。有一瞬间,我想起自己过去长于射击——甚至,我愉快地想到,可以算是神枪手——但如今我的右手却如中风般颤抖不已,那些硬币跳动碰撞,叮当作响。我所能感到的,只有悔恨。


三 皇宫


经过长久等待,亨利·哲基尔博士[vi]终于宣布将他那世界知名的“哲基尔药粉”投入大众市场。让它不再为少数特权阶级所独享。释放你的内心!保持身心内外的洁净!太多的人,无论男女,饱受灵魂滞塞之苦!只要有“哲基尔药粉”,释放自我将变得快捷廉价!(香草味及原味曼秀雷敦[vii]配方均已加入此药)


女王的配偶阿尔伯特王子是个高大强壮的男人,他发线后倾,留着一副令人印象深刻的八字胡,毫无疑问是个凡夫俗子。他在走廊遇见我们,便冲我的朋友和我点了点头,但并没有询问我们的姓名或是准备握手。

“女王非常桑心,”他说话带着口音。会把SH发成S的音:伤,桑。“弗朗兹是她最钟爱的人之一。她有很多甥侄,但只有弗朗兹能让她那么高兴。你们一定要找到对他犯下如此罪行的人。”

“我将尽我所能。”我的朋友说。

“我读过你的论文,”阿尔伯特王子说,“是我跟他们说应该向你咨询的。希望我做的没错。”

“我也一样。”我的朋友说。

接着,宏伟的大门打开了,我们被宣进黑暗之中,女王所在之地。

她被称作维多利亚[viii],是因为她在七百年前的战争中击败了我们;她也被称作格洛里亚娜,因为她荣耀尊崇;她被称作女王,因为人类的口舌无法呼出她的真名。她身形宏大,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盘踞在黑暗幽影中,凝视我们,一动不动。

则——必须擦——清。黑暗中传出话语。

“确实如此,陛下。”我的朋友说。

一个触手伸展开来指向我。丧——前。

我想要行走,但双腿却不听使唤。

我的朋友解救了我。他挽住我的手臂,扶我走向女王陛下。

汝不必惧怕。有能力。好助手。这就是我听到的。她的声音甜润低沉,夹杂着遥远的嗡鸣声。她的触肢展开伸直,碰触了我的肩膀。一瞬间,前所未有的痛苦席卷了我;但那只是一瞬间。紧接着舒适感取代了痛楚,充盈全身。我能感觉到肩部的肌肉舒展开来。这是自我从阿富汗回来后,第一次远离痛苦。

我的朋友走上前来。维多利亚女王对他讲着什么,但我却无法听到;我猜这大概就是史书中所写的“女王告谕”——直接用思想进行交谈。过了一会,他大声回答:“当然,陛下。我可以向您保证,昨晚在岸沟区您侄子的房间里还有两个人。这从脚印可以看出,虽然它们有些模糊,但却不会有错。”过了一会,他接着说:“是的,我明白……我相信如此……是的。”

当我们离开宫廷时,他未发一语。坐车回贝克街的路上也保持着沉默。

天色已晚。我不知道在宫廷里到底待了多长时间。

黑沉的雾气拂过街道,遮蔽天空。

等回到贝克街,从卧室的镜子中,我发现肩膀上本如雾色般死白的肌肤已被淡红的嫩肉取代了。我希望这不是我的臆想,也不是月光透过窗户留下的幻象。


四 演出


肝脏不适?!胆汁沸涌?!神经失调?!咽喉红肿?!关节发炎?!这许许多多的病症都可以通过专业的“放血疗法[ix]”治愈。在我们的办公室里有无数“证书”可供大众随时查看。别把你的健康交到菜鸟手中!!我们从事此业历时久远:V·切帕史[x]——专业放血师。(记住!发音是Qie-Pa-Shi!)罗马尼亚、巴黎、伦敦。你已经试过那么多——现在该试试最好的!!


我早就猜到他乔装打扮的本领必定出众,但还是吃惊不小。在之后的十天里,各色人等在我们贝克街的公寓里进进出出——一个垂老的中国人;一个年轻的浪荡子;一个身材肥胖的红发女人,不难猜出她之前是做什么生意的;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子,脚肿得老高,被绷带裹成一团。他们每个人都径直走进我朋友的房间,接着(杂耍戏院的“快变艺术家”[xi]变戏法的时间),我的朋友就会从房中走出来。

这种时候他通常不太说话,而是宁愿放松一下,目视虚空,间或顺手抓起随便什么纸片作些笔记。我曾看过这些笔记,但说实话,完全无法理解。他将全部身心投入此案,我开始担心起他的健康来。直到有一天,在接近傍晚的时候,他穿着正常的衣装回到家里,神色轻松愉悦,并问我是否有兴趣一块去剧院。

“谁能拒绝这种邀请?”我回答道。

“那就赶快去拿你看戏用的望远镜,”他对我说,“我们要去德鲁里街。”

我本以为是看一场轻歌剧,或是类似的东西,结果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家名叫“皇家宫廷”的剧院门口。虽然它名字冠冕堂皇,但肯定是德鲁里街最糟糕的剧院——说实话,它甚至说不上是在德鲁里街,而是坐落在沙夫茨伯里街尽头,靠近圣贾尔斯贫民窟的地方。在朋友的建议下,我小心收好了自己的钱包,并学着他的样子,拿了一根结实的手杖。

等我们到包厢坐好(我从一个向观众贩卖水果的可爱小姑娘那买了三便士的橙子,在等待开幕前吃了起来),我的朋友悄声说:“你应该感到幸运,不用陪我去那些赌窝、妓院,或是疯人院——根据我的调查,弗朗兹王子也曾莅临过那里——不过那些地方,他都只去过一次。除了……”

这时,乐队开始演奏,舞台的帷幕渐渐升起,我的朋友便止住了话头。平心而论,这是一场相当不错的演出:一共包括三部独幕剧。幕间还有滑稽歌手献唱。男主角身材高大,行动慵懒,倒有一副漂亮的嗓音;女主角端庄雅致,声音穿透整个剧院;那个丑角的饶舌歌也很有一套。

第一出是个老套的身份错位的喜剧:男主角一人饰两角儿,扮演两个从未谋面的双生子。他们容貌全无二致,却被一连串的偶然所捉弄,和同一位年轻女子订了婚——她竟以为自己只是和一个男子定下婚约。演员的角色不断变化时,舞台上的假门也开合不息,让观众目不暇接。

第二出戏,是个令人心碎神伤的悲剧,讲述了一个卖温室紫罗兰的孤女在雪夜冻饿而死的故事。最终,她的祖母认出她就是十年前被强盗掳走的婴儿,但为时已晚,这个冻僵的小天使就这样吐出生命的最后一息。我必须承认,自己不止一次用亚麻手绢拭去泪水。

最后的压轴戏是一出激动人心的历史剧:距今七百年前的故事。整个剧团的演员扮演一个海边渔村的居民。他们看到幻影自远方海面升起。英雄欢欣雀跃地向村民宣布,如预言所示,古圣者已然到来;自利耶之城,自幽暗的卡考萨城,自朗戈之原[xii],自这些他们沉睡、等待、度过漫长死亡光阴的地方,回到我们的世界。那个丑角以为其他的村民吃了太多的馅饼,喝了太多淡啤酒,空想出这些幻影。还有一个身材健硕的绅士扮演了罗马诸神的祭司,他对村民说这些海中幻影是怪兽和恶魔,必须被毁灭。

在高潮部分,英雄用他的十字架把那个祭司抽打至死,然后就开始准备迎接“古圣”的降临。女英雄则开始吟唱婉转动人的圣歌。此时,在神奇的灯光特效下,我们仿佛看到“古圣”的身影掠过舞台后面的天空:不列颠女王本人,埃及黑尊者(他的身形和凡人差不多),接着是上古山羊,万众之父,华夏全境之帝,圣权沙皇,总统新大陆者,南极永冻地的白女士,以及其他诸王。每当一个巨影划过或是出现在舞台背景上,剧院里每个人的喉咙中,都情不自禁地吐出一个强音——“啊!”直到连空气都仿佛随之震动起来。月亮开始在背景天空中升起,到最高点时,最后一个神奇的特效出现了:古代传说中苍白泛黄的月亮,变成了今日夜空中舒适宜人的红宝石。

演员们在掌声和欢呼中鞠躬谢幕,最后幕布缓缓落下,演出终告结束。

“嗯,”我的朋友说,“你觉得如何?”

“精彩,真是非常精彩!”我对他说,同时还在不停拍手,弄得掌心生疼。

“我的好伙计,”他笑着说,“让我们到后台去。”

我们走出剧院,经旁边的一道小巷,来到后台门前。那里有一位瘦小的女子正在织什么东西,她的脸上长了个粉瘤。看过我朋友递上的名片,她将我们带进房子,上楼来到一间窄小的公用换衣间。

油灯和蜡烛熏灼着镜子,一群男女正在屋里卸妆换衣,完全无视男女之别。我把自己的视线移开,但我的朋友似乎不为所动。“我可以和弗尼特先生谈谈吗?”他大声问道。

一个年轻女子指了指房间尽头。她曾在第一出戏中扮演女主角最好的朋友,而在最后的戏里则演一个酒吧老板的漂亮女儿。“雪利!雪利·弗尼特!”她喊道。

一名青年男子站了起来,他身材瘦削,此时看来,倒不如刚才在舞台灯光下那么有古典美。他用探询的目光看着我们,说:“我想我还未能有荣幸……”

“我的名字是亨利·坎伯利,”我的朋友用低沉的喉音说,“你应该听说过我。”

“我必须承认,还未能有此殊荣。”弗尼特说。

我的朋友将一张精致的凸纹名片递给这名演员。

他看着名片,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兴奋。“戏剧经纪人?从新大陆来的?天啊,天啊。那这位……?”他看着我问道。

“这是我的一个朋友,赛巴斯蒂安先生。他不是干我们这行的。”

我嘀咕了几句“演出非常成功”之类的场面话,并和他握了握手。

我的朋友问:“你去过新大陆吗?”

“我还没有这个荣幸,”弗尼特承认道,“尽管这一直是我最大的心愿。”

“很好,”我的朋友用新大陆人那种不拘小节的轻快口吻说,“也许你就要实现这个愿望了。你们最后这场戏,非常好。我之前还从没见过这么出色的剧目。这是你写的吗?”

“天啊,当然不是。剧作家是我的一位好朋友。不过是我设计了那些奇妙的光影特效。如今,您不会在舞台上看到比这更好的了。”

“你能告诉我剧作者的名字吗?也许我应该和他直接谈谈,你的这位朋友。”

弗尼特摇了摇头说:“我恐怕这不大可能。他是个有高尚职业的人,并不想把自己和舞台剧的牵连公之于众。”

“我明白,”我的朋友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斗,叼在嘴里,接着拍了拍衣袋。“很抱歉,”他说,“看来我是忘了拿烟草袋了。”

“我抽烈性粗烟丝,”弗尼特说,“如果您不介意……”

“当然不!”我的朋友热切地叫道,“怎么会呢?我自己也抽一种烈性粗烟丝。”他把弗尼特的烟丝塞到自己的烟斗里,接着两人就开始吞云吐雾起来。我的朋友开始向他描绘演出前景:他需要一个剧目,用来在新大陆的各个城市中巡回上演,从曼哈顿岛直到大陆最南端;第一幕将是我们刚刚看到的最后那场戏,接下来也许应该讲述古圣者统治凡人和那些过去的神祇的故事,也可以讲讲如果人们失去皇室家族的庇荫将会怎样——一个野蛮黑暗的世界。“你那位神秘的朋友将是这出戏的作者,这个故事到底该怎么讲都要由他来决断,”我的朋友继续说,“我们的戏应该由他创作。但我可以向你保证,观众之多将远远超出你的想象,门票收入也会相当丰厚。让我们先算做五五分成吧!”

“这太令人兴奋了!”弗尼特说,“我希望这可别是什么烟熏出来的幻梦啊!”

“不,先生,不会的!”我的朋友吸着自己的烟斗,被他的笑话逗得笑了起来。“明天早餐过后请到我在贝克街的办公室来,就定在十点吧,带上你的作家朋友。我会起草好合同,恭候你们光临。”

这位演员站上他的椅子,拍拍手让众人安静下来。“剧团的各位女士们、先生们,我要宣布一件事,”他大声说着,洪亮的声音在房间里萦绕共鸣,“这位绅士名叫亨利·坎伯利,是剧团经纪人,他计划带我们越过大西洋,去追寻名誉和财富。”

一阵欢呼响起,那个丑角说:“哦,我们终于要摆脱腌鱼和泡菜了。”整个剧团的人都哄笑起来。

我们在众人的欢笑声中走出剧院,来到雾气笼罩的街道上。

“我的好伙计,”我说,“这到底……”

“别说话,”我的朋友说,“这座城市里耳目众多啊。”

我们招来一辆马车,爬进车厢,沿着查理十字街颠簸而去,两人都没有说话。

接着,在开口前,我的朋友将烟斗从嘴里拿出,把烟钵里还未燃尽的烟丝倒进一个小锡罐中。他安好盖子,把它放回自己的衣袋。

“好了,”他说,“我可以用人格保证,我们算是找到那个‘高个儿’了。接下来,就只能期待那个‘瘸医生’的贪婪或好奇心足够强烈,能在明天早上把他带到我们面前。”

“瘸医生?”

我的朋友哼了一声,说:“这是我给他起的诨号。这很明显,从鞋印和其他很多地方都能看出,当我检查王子尸体时,就知道那晚房间里曾有过两个人:一个高个儿——如果没猜错的话,此人我们刚刚见过——另一个身材矮些,还有点瘸,就是他用专业手法把王子解剖的,这说明他学过医术。”

“医生?”

“没错。我很遗憾这是真的,根据我的经验,一名医生如果成为罪犯,将比最残暴的凶徒更阴狠,更黑暗。休斯顿、酸浴人,还有坎贝尔——就是他把伊令城[xiii]放上普洛克鲁斯忒之床[xiv]……”在我们剩下的旅程中他的心情一直低沉悒郁。

马车在街边停下。“一先令十便士。”车夫说道。我的朋友扔给他一枚弗罗林[xv]。车夫接在手里,摘下高帽行了个礼。“很荣幸为您效劳。”他高喊着把马车赶进浓雾之中。

我们向公寓正门走去。在我敲门时,我的朋友说:“奇怪,刚才街脚有个人叫车,可那车夫理都不理。”

“他们跑最后一趟时都会这样。”我对他说。

“嗯,没错。”我的朋友说。

那晚,我梦到了幽影,许许多多幽影,遮蔽天日,无可计数。我绝望地向它们呼喊,但它们并没听见。


五 皮与核


今年早春将至,让我们带着跃动的步伐迎接它吧!杰克[xvi]牌,长靴、皮鞋、粗革鞋。省下你的鞋底!穿穿我们的新品!杰克牌。别忘光顾我们在伦敦东区刚刚开业的衣物鞋帽专卖店——各式夜装一应俱全,高顶帽、特制新品、精致藤杖、藏剑棍杖,应有尽有。皮卡迪利大街杰克专卖店,就在今春!


莱斯特雷德警长很早就来到我们的寓所。

“你已经把人布置在街上了?”我的朋友问。

“是的,”莱斯特雷德说,“都下了死命令,随便谁进来都可以,但都别想出去。”

“那么,你带着手铐吗?”

莱斯特雷德把手伸进衣袋,面色凝重地拿出两副手铐来。

“好了,先生,”他说,“在我们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要等谁?”

我的朋友拿出他的烟斗,但并没有叼在嘴里,而是把它放在面前的桌上。接着,他拿出昨晚那个小锡盒,以及一个玻璃瓶子——我认出这和那天在岸沟区他所用的瓶子一模一样。

“这个,”他说,“如果我的推理没错,将揭开我们那位弗尼特先生的庐山真面目。”他顿了顿,拿出怀表来,把它轻轻放在桌上。“在他们来之前还有几分钟。”他转头问我,“你听说过复旧党徒吗?”

“绝非善类。”我回答道。

莱斯特雷德咳嗽两声说:“如果你们谈论的这个东西和我听到的是一回事,那我们最好还是别再多说。适可而止吧。”

“已经太迟了,”我的朋友说,“复旧党人认为,古圣降临并非世人皆知的那样,是天降福音。他们是些无政府主义者,意图让世界退回旧轨——让人类可以控制自己的命运,按自己的意志行事。”

“我不想听这些背谬的言辞!”莱斯特雷德高声说,“我必须提醒你……”

“我必须提醒你别像傻瓜一样,”我的朋友说,“正是复旧党人杀害了弗朗兹·德拉戈王子。是他们设计,他们下手的。意图是迫使主宰们弃世人而去,将我们独自留在黑暗之中。王子是被一个‘Rache’所杀——这个古老的词汇意思是猎狗,警长先生,如果你已经按我的建议查过字典就会知道。它也有复仇的意思。某个‘猎狗’在凶案现场的墙纸上写下这个字,就像艺术家要在画卷上签名一样。不过此人并非杀害王子的人。”

“是瘸医生!”我叫道。

“完全正确。那天夜里现场有一个高个儿——人总是在视线平齐的地方写字,所以我可以判断他的高度。他抽烟斗——壁炉上留下了烟灰和残余的烟丝——而且他能很轻松地在炉架上磕烟斗,个子矮小的人做不到这一点。另外,那些烟丝是种很特别的混合烟草。屋子里留下的脚印,几乎大部分都被你的警员弄得模糊不堪,不过在门后和窗台上还是留下了几个清晰的印记。有人等在那里,从步距来看是个矮子,而且把体重放到右腿上。在外面的路上我找到了几个清晰的脚印,而门口刮鞋器上那些不同色泽的泥土则给我提供了更多的线索:一个高个儿,陪同王子进了房间,后来又走了出去。在房间里等待他们的就是那个将王子肢解到令人毛骨悚然地步的医师。”

莱斯特雷德很不舒服地哼了一声,但没说什么。

“我花了好几天时间来追溯王子殿下的行程。我去了地狱般的赌窝,去了妓院,去了小餐馆和疯人院,就为了寻找那位烟斗客和他的朋友。尽管如此,我还是毫无进展,直到我想起应该查看波希米亚的报纸,以便寻找王子最近行踪的线索。终于,我在那上面读到了一则某英国巡回剧团上个月曾在布拉格进行演出的消息,就在弗朗兹·德拉戈王子驾前……”

“上帝保佑,”我说,“所以那个雪利·弗尼特……”

“是个复旧党徒,毫无疑问。”

我叹服地摇了摇头,惊叹于我朋友的才智和观察力。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我们的猎物来了!”我的朋友说,“小心行事!”

莱斯特雷德把手伸进衣袋里,我想那里一定是把手枪。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门开了。

来的并不是弗尼特,也不是什么瘸医生,而是一个街上跑腿赚钱的小阿拉伯人——“行脚公司,听各位老爷差遣。”就像我小时候人们常说的那样。“请原谅,”他说,“这儿有没有一位亨利·坎伯利先生?有个绅士让我带来一封信。”

“我就是,”我的朋友说,“这里是六便士,可以告诉我们给你这封信的那位绅士长什么样子吗?”

这个自称是威金斯的年轻人咬了下硬币,将它放进口袋。他告诉我们,给他这封信的豪爽老板身量很高,发色黝黑,而且他补充道,此人还抽着烟斗。

我至今保留着这封信,并不揣冒昧,将其转录于此。


亲爱的先生:

我不想称呼您为亨利·坎伯利,因为这个名字并不属于您。我很惊讶您没有吐露真名,那是个好名字,是个给您带来荣誉的名字。我曾读过许多有关您的报纸——所有我能找到的都看了。实际上,两年前看过您发表在《小行星的运动》[xvii]上的那篇文章后,我还曾有幸就一些超乎常人想象的理论问题和您通信做过探讨。

我很高兴昨晚能遇见您。在此,我想给您几点建议,以便让您在日后的工作中能避免犯同样的错误。首先,一个抽烟斗的人确实有可能会在衣袋里放着一只从未用过的、商标崭新的烟斗,而且还没带烟丝。但这种几率实在太小了——小得就像一个剧团经纪人居然对巡回演出的报酬惯例毫无概念一样。而且,他的同伴还是个沉默寡言的退伍军官(服役于阿富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顺便提一下,您关于伦敦街道中耳目众多的判断是正确的,所以您日后最好不要上第一辆马车。车夫也有耳朵,如果他们想用的话。

您还有一个猜测也是正确的:确实是我将那个杂种怪物带到岸沟区公寓去的。

希望这段叙述对您有所帮助。我了解到他的一些消遣嗜好,便对他说我可以给他提供一个女孩,刚从康沃尔一所修道院诱拐出来的女孩,从没见过男人。只有这样的女子才会忍受他的碰触,他的容貌,并与他共赴完美的癫狂。

如果这个女孩真地存在,他定会饱食她的疯狂,就像一个人吸吮成熟的桃子那鲜美多汁的果肉一样,最后只剩下皮与核。我曾见过他们做这种事。我曾经看过他们干的别的一些行径,比这还要可怕得多。难道我们要为和平或繁荣付出这样的代价吗?我不这么认为,它太过高昂。

我亲爱的医生朋友也同样有此信念。关于剧本的部分我没有说谎,他是很有些取悦观众的手段的。自然,在屋中等着我们的,也正是他,以及他的刀。

我将这封信寄给您,并不想表达“想抓我就来吧”之类的嘲弄。因为我们——可敬的医生还有我——都已然离去,您不会再找到我们。不过我想告诉您,我感觉很好,虽然这只有短暂的一瞬,但我仿佛找到了一位优秀的对手,远比那些从地狱而来的非人之徒优秀得多。

另外,我恐怕滨岸剧团得去找个新团长了。

我不想以弗尼特作为签名,除非狩猎结束,世界重回旧轨,我都希望您仅将我视作:

Rache


莱斯特雷德警长跑出房间,招呼着他的人马。他们让小威金斯带他们去找这个人,就好像弗尼特会老老实实在那里叼着烟斗等他们似的。我们——我和我的朋友——在窗口看着他们跑远,都摇了摇头。

“他们会让所有驶离伦敦的火车停开,仔细搜查。还有一切准备离开不列颠,开往欧洲和新大陆的船只。”我的朋友说,“他们会寻找一个高个儿男子,还有他的同伴,一个又矮又壮的医师,腿有点儿瘸。他们会关闭码头,封锁出境的所有路线。”

“那么,你觉得他们能逮到他吗?”

我的朋友摇了摇头。“如果我没有搞错,”他说,“我敢打赌他和他的朋友现在就离这儿一英里左右,在圣贾尔斯贫民窟里。那个地方要是没有一队人马,连警方都不敢进入。他们会藏在那,直到风声过去。接着又会开始他们的行动。”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我的朋友说,“如果我们异地而处,我也会这么做。顺便说一下,你应该把这封信烧了。”

我皱了皱眉。“但这无疑是证物之一。”我说。

“这只是叛乱分子的胡话。”


我本该把它烧掉。事实上,当莱斯特雷德回来时,我就是这么对他说的,他还夸奖我有敏锐的判断力。莱斯特雷德保住了他的工作。阿尔伯特王子写了封信,祝贺我的朋友又一次成功运用了他的演绎推理,并对凶手还逍遥法外表示遗憾。

他们终究没能捉到雪利·弗尼特——无论他的真名到底是什么——也没找到那位同谋者的蛛丝马迹。只是根据一些不确定的证据,认定他名叫约翰(或者詹姆士)·华生[xviii],是个退伍军医。有趣的是,根据调查,他也曾在阿富汗服役。我很想知道我们是否曾经相遇。

我的肩膀上被女王碰触的地方,又长了肌肉,一切都在逐渐痊愈。不久以后,我又将是一名神枪手了。

几个月后的一天晚上,我们独自在家。我问我的朋友是否还记得自称Rache的人在信中提到的那些往来通信。我的朋友说他当然记得,这位“斯哲森”(那演员在信中用这个名字称呼自己,还说是冰岛人[xix])自称看到我朋友研究出的一个等式,深受启发,进一步提出了一些疯狂的理论:有关质量、能量和理论光速之间的相互关系。“只是疯话,”我的朋友神色严峻地说,“不过,却是些危言耸听但又富含启迪的疯话。”

皇室最终传话过来说,女王对我的朋友在这件案子中取得的成果十分满意,此事终告了解。

但我相信,我的朋友不会这么轻易放手;除非他们两人中有一个倒下,否则此事永远不会结束。

我还保留着那封信。在整个故事的叙述中,我提到了一些不应吐露的事。如果我是个聪明人,就该把这篇文章赶快烧掉,但正像我的朋友所说的那样,就连灰烬都会泄漏秘密。所以,我宁愿将这文章锁在银行中我的保险箱里,并留下指示,除非所有当事人都早已逝去,否则不可将其开启。不过,从最近在俄国发生的那些事情[xx]来看,我恐怕这一天要比我们所有人敢于设想的,都近得多。

S________ M____上士[xxi](退伍)

贝克街,

伦敦,新不列颠,1881[xx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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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圣者,是史上最著名的超自然恐怖小说家H·P·洛夫克莱夫特在其系列小说中创造的众邪神形像。在世界之初,人类还未出现时,它们就已经来到地球。如今它们已经“死去”,但并非真的死亡,而是在海底或地下的城堡中等待星辰归位。到那时,他们将重临大地,让世界陷入野性、杀戮、纵欲欢跃的迷狂之中。

[ii] 1878年,英国发动第二次侵略阿富汗的战争。

[iii] 感叹词,类似于“我的上帝”。之所以这么写,是因为在洛夫克莱夫特的小说中,古圣者都是自星辰而来。

[iv] 伦敦警察局总部,负责大伦敦地区的治安。

[v] 即维克托·冯·弗兰肯斯坦,《科学怪人》中创造人造人弗兰肯斯坦的年轻学者。

[vi] 著名科幻小说《化身博士》中的主角。

[vii] 美国曼秀雷敦公司生产的“曼秀雷敦薄荷膏”,具有镇痛、止痒、治疗感冒及蚊虫咬伤的功效。

[viii] “维多利亚”(Victoria)在英文中是“胜利”(victory)一词的变体。后面的“格洛里亚娜”(Gloriana)则有光辉荣耀之意,是“光辉”(glory)的变体。

[ix] 曾长期流行于欧洲的一种医疗方法。医生们相信,通过这种方法可以治疗各种疑难疾病。

[x] 弗拉德·切帕史·德古拉,即吸血鬼德古拉伯爵。

[xi] 一种快速脱换衣服的游戏。

[xii] 这些地名都是洛夫克莱夫特小说中,古圣者长眠等待的地方。

[xiii] 英格兰东南部城市。

[xiv] 希腊神话,此人会把俘虏绑到床上,如果超出界限脚就会被砍掉,如果身高不够,就强行拉长。

[xv] 英国的一种银币,值二先令。

[xvi] 此杰克为19世纪伦敦都市传奇之一。当时的伦敦,曾有多次目击报告声称见到一个可以跳得很高的人影,高挑、瘦削、古怪,身穿黑色大衣;有多起杀人案据说与他有关。人们将这个怪客称作“弹簧脚杰克”。

[xvii] 在《恐怖谷》中曾提到过,福尔摩斯的老对手詹姆斯·莫里亚蒂教授发表了《小行星的运动》一文,福尔摩斯曾对指出其中的一些错误。

[xviii] 华生医生,即《福尔摩斯探案集》中福尔摩斯的助手。

[xix] 在《归来记》中,福尔摩斯提到他消失的三年中所用的假名。

[xx] 1881年3月,沙皇亚历山大二世被刺杀。同时俄国无产阶级迅速兴起。

[xxi] 赛巴斯蒂安·莫朗,莫里亚蒂教授的左右手,是个使枪的行家。

[xxii] 柯南·道尔在1881年发表了第一篇福尔摩斯小说《血字的研究》。
19#
发表于 2008-8-3 16:19:57 | 只看该作者
抗议啊,教主大人转的绿字咋没图捏,每章前的题图是亮点啊
20#
 楼主| 发表于 2008-8-3 20:40:10 | 只看该作者
引用第18楼goldenage于2008-08-03 16:19发表的  :
抗议啊,教主大人转的绿字咋没图捏,每章前的题图是亮点啊
我在网上随便找的,你要找的到图片就贴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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